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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昨夜,天文9年(1540)年9月29日深夜,鬆平信孝正從地牢裡緩步離開。
他來這裡是來看望被關押在此地的鬆平廣忠——再怎麼說鬆平廣忠也是他的親侄兒,鬆平信孝還是念著這份親情的。說句心裡話,其實比起鬆平信定,鬆平信孝還是更支持鬆平廣忠當家督。他本來已經暗中籌劃著在岡崎城裡發動政變,把鬆平廣忠迎回來——誰曾想鬆平廣忠自己居然去拜托了今川家,引狼入室,把今川軍帶到了三河。
之前今川家搶奪吉田城的事情已經鬨得鬆平族內人心惶惶,鬆平信孝自然也不例外——他擔心今川義元以鬆平廣忠為大旗,侵奪鬆平家的領地。於是,當祖父鬆平長親私下串聯眾人要對付今川義元時,鬆平信孝猶豫再三後還是選擇了加入。他和與鬆平廣忠勢不兩立的鬆平信定不一樣,他不是想針對鬆平廣忠,隻是想保住自家領地。
於是,當鬆平廣忠失手被擒後,鬆平信孝立刻替他向鬆平長親求情——不過鬆平長親對自己的曾孫倒是凶狠,直接把他關入地牢內。鬆平信孝於心不忍,便私下裡來看望鬆平廣忠,給他送些飯食。
看完鬆平廣忠後,鬆平信孝就準備離開地牢,返回岡崎城天守閣坐鎮。現在鬆平軍和今川軍的鬥爭已經進行到白熱化,作為岡崎城留守的他一定要儘忠職守——他腦子裡是這麼想的,直到他偶然路過了那間關押今川義元帶來的侍女的牢房。
在看到那個喚作“杏兒”的侍女後,鬆平信孝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仿佛邁不開步子——難怪這麼多獄卒彆的地方不待,就喜歡在這間牢房外麵打轉。今川義元的侍女當真出落得國色天香——怪不得有傳言說今川義元天天醉身於床榻間,不理政事——有了這般侍女,誰還能從床榻間抽身?
不過鬆平信孝還是要麵子的,直接從牢房裡把女囚帶走實在是太明目張膽。於是他輕咳了兩聲,目視著自己的馬廻眾筆頭。筆頭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鬆平信孝這才滿意地回到了天守閣——隨後就沐浴更衣,期待得摩拳擦掌。
沒過多久,辦事得力的筆頭就把人帶進了天守閣。鬆平信孝聽到樓下的動靜後,就立刻興奮地大喊道:“來人,把那小娘們給我帶上來!”
侍女被送到寢室門口後,立刻被天守閣頂樓那一圈衣甲鮮明的武士們嚇得夠嗆,一下跌倒在地,不停地發抖。鬆平信孝於是清了清嗓子,似乎是為了展示自己的男子氣概般地喊道:“都下去,給我到底樓帶著!難不成還想聽我的牆根?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準上樓!”
武士們紛紛下樓後,侍女才踉踉蹌蹌地低著頭走入了寢室。
“過來吧,美人兒!不會害你的,老老實實聽我的話,保準你沒事。”鬆平信孝露出了猥瑣的笑意,向女子張開懷抱。
侍女小心翼翼地挪動了一點腳步,不安地小手無處安放。
“再近一點!”鬆平信孝有些焦急地催促著,自己也上前了幾步,“還不夠近!”
侍女似乎被鬆平信孝的舉動嚇得不輕,轉身就向屋腳跑去。鬆平信孝頓時獸性大發,餓虎撲食般追了上去。那侍女逃到了武具架邊,再沒了退路,背靠著牆壁慌亂地開始發抖。鬆平信孝此刻哪還顧得上什麼吃相,一把就撲了上去——然後迎接他的並不是溫柔的軟玉,而是冰冷的寒意。
他愣了一下,目瞪口呆地看著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刃——侍女以驚人的速度從武具架上抽出刀來,以分毫不差的精準指向了自己的脖頸。
“這下夠近了。”銀杏輕蔑地笑了兩聲,微微變換了刀刃的角度,將武士刀緩緩下壓,同時沉眉嗬斥道:“給本小姐跪下!”
這次輪到鬆平信孝六神無主了,還沒緩過勁來的他隻是老實地照做。
“真不把貓咪當老虎看?”銀杏冷冷地看了眼麵前的武士,“它們無非就是體格上存在些差異罷了。”
“對著屋外喊,讓你的人把另一個關在地牢裡的侍女鬆綁送過來。”銀杏不容置疑地開口吩咐道,“就說:‘來人,把另一個小娘們也帶來’。一個字都不準改,我剛才聽你和你的手下就是這麼對話的,不要想著傳遞暗號。”
“這位姑娘……”鬆平信孝直到這時才意識到麵前的這個“侍女”不是善茬,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彆多想了,岡崎城已經在本小姐的手上了。”銀杏再次在刀上一使勁,疼得鬆平信孝幾乎叫出聲來。
銀杏沒有多話,隻是嗤笑著原話返還:
“不會害你的,老老實實聽我的話,保準你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