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把諏訪左近也折騰成這樣?”
被武田晴信帶到了關押諏訪賴重的帳篷後,今川義元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諏訪賴重也和諏訪軍的普通俘虜一樣,被扒得赤條條地,灰頭土臉地捆在地上的一個樁子旁,嘴巴裡還塞著一塊破布。
“少來那套‘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的公家規矩,我晴信一直都是一視同仁的。隻要是俘虜,都是這待遇。”武田晴信插著腰站在諏訪賴重身前,“他身上的衣甲還更值錢呢,自然不能給他留著。”
“也行。”今川義元這次倒是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說到底,戰爭都是位高權重的‘肉食者’發動的,恐怕沒有哪個老實本分的百姓願意開戰吧?如果打完仗,被俘的百姓隻能奴役終身、客死他鄉,而被俘的大名卻可以好吃好喝地供著送回去,那也太不公平了。”
“說得好!爽快人!”武田晴信大笑起來,在今川義元的胸口錘了兩拳,“我素來不喜歡搞那些虛的。”
“隻是諏訪左近怎麼說也是你的妹夫,我的連襟啊。”今川義元看著地上那仰著頭,拚命想要說話卻被破布給塞住嘴的諏訪賴重,“既然是親戚,還是不該做這麼絕吧。令妹知道了得多傷心?”
“武家的女子早該做好覺悟,嫁出去後就是敵人了,哪怕我把她丈夫殺了,她也不該有半句怨言。”武田晴信完全無所謂地搖頭道。
“要是有朝一日我被你俘虜了,你是不是也要這麼對我?”今川義元看了眼諏訪賴重的慘狀,故作心有餘悸地問道。
“哈哈,所以儘量彆被我俘虜啊,也彆讓今川家孱弱到值得我破盟的程度啊。”武田晴信豪邁地大笑起來,把今川義元也逗樂了。
“就算你真的要扒光我的衣服,到時候記得給我找個乾淨點的地方關起來,不要赤身裸體扔泥地了,順便幫我洗個澡。”今川義元不忘補上了一句。
“哈哈,都是俘虜了還敢擺譜?”武田晴信在今川義元的背上狠狠拍了拍,“消停會兒吧,我到時候肯定能把你的潔癖治好。”
“不過說認真的,還是給諏訪左近穿上衣服吧,也彆一直捆著了。”今川義元正了正神色,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好歹看在他是我連襟的麵子上,也照顧照顧令妹的感受嘛,不然令妹心裡肯定難過啊。”
“行行行,隨便五郎。”武田晴信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招呼下人,“去給諏訪左近換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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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營帳內離開後,今川義元把早阪奈央給叫了過來,向他低聲吩咐了幾句。
“把那些家書收集起來帶過去?”早阪奈央聽到命令後有些詫異。
“照做就是,舉手之勞罷了,不想讓他們家裡人天天惦念——雖然這家書寄回去了也沒什麼用,他們肯定還是會掛念流落他鄉的親人。但我也不是會為了這個勸盟友釋放俘虜的爛好人,也隻能做到這一步了。”今川義元不由分說地道。過了一會兒後,才發現早阪奈央並沒有如往常那樣領命而去,反倒是沉默地怔在了原地。
“怎麼了,小七郎?”今川義元關切地問道。
“沒什麼……”早阪奈央低下頭,掩飾眼角的淚花,“殿下真是個好人。”
“哈哈,彆說這些矯情的話了。”今川義元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身去擺了擺手,“快去吧。”
“對不起,殿下。”早阪奈央在今川義元身後深深地鞠了一躬,“在下這就吩咐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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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阪奈央走後,躺在屏風後床褥上的銀杏便笑著開口道:“怎麼啦,我們先生又發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