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信秀摸著自己的胡子,思索著兒子的音容笑貌,忍不住笑道:
“吉法師那孩子啊……肯定會說著什麼‘送上門的便宜沒有不撿的道理’、‘都這樣了難道還不打嗎’、‘賭上織田家的命運’、‘打贏了今川家可一戰而定’、‘目標是今川義元的首級’、‘敵在白鳥神社’之類的話,然後就不管不顧地帶著幾百戰兵衝下去了吧。”
“那主公現在如果害怕埋伏就退縮了的話,回去會被少主笑話的呀。”林秀貞依舊保持著那不溫不火的無聊聲線,卻是在織田信秀心頭狠狠拱了一把火,“人家今川殿下都到臉上來挑釁出招了,主公您該不會不敢接招吧?”
“敢,我堂堂尾張之虎有什麼不敢的?不就是和原計劃有些出入嘛。但和這種級彆的對手對壘,又怎麼可能處處都按照自己的計劃來?”織田信秀坦然一笑,翻身上馬後就大聲下令道,“目標是今川義元的首級!在敵人的伏兵趕到之前取下他!諸君,隨我出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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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白鳥神社。
今川家200精銳馬廻和800旗本戰兵殺到,織田信廣的安祥眾自然不敢抵擋,飛快地從河邊撤離,退回了白鳥神社和它附近的建築物堅守。
今川義元也絲毫沒有和安祥眾死戰的意思,他讓山田景隆的鎮西備盯住安祥眾,自己則率領馬廻眾和安遠備直奔乙川岸邊,去解救那些被綁成串的俘虜和百姓。那些俘虜和百姓們剛看到今川軍煙塵滾滾地殺來時,還以為大事不妙,一個個都是絕望地跪地求饒。
“彆害怕,我們是來救你們的。”今川義元在人群前一勒馬韁,將握著馬鞭的手向下摁去,示意大家不必驚慌,隨後對身後的部下們吩咐道:“切斷繩索,讓他們自行向南逃生,不要讓他們混入軍隊隊列。”
在意識到來的不是屠夫,反倒是救星後,死裡逃生的俘虜和百姓們卻再次跪了下來,這次不是求饒,而是眼含熱淚地感激今川義元的救命之恩。一根一根的繩索被切斷,一批一批的百姓和俘虜們重獲自由。他們向南跑去,在路過今川義元的馬印前時紛紛跪下磕頭謝恩,隨後就頭也不回地向南跑去。
“殿下大恩大德!”
“感謝武士老爺救命之恩!”
“殿下長命百歲!”
“殿下,還請去河裡撈撈人啊,俺家娃兒被衝到河裡了!”
……
有不少百姓都提到了河裡的情況,讓今川義元也不禁扭頭望向乙川的方向。乙川的溪水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粉紅色,裹挾著不少屍體和還在掙紮的百姓向下遊衝去。而在灘塗岸邊,能看到不少被僥幸衝回岸邊的百姓,正在努力地掙紮著。
“來一部分人,去救一下岸邊的。”今川義元打了個手勢,幾十個馬廻眾就跟著他策馬向乙川河畔而去。灘塗地上走馬有些困難,好不容易來到了岸邊,馬廻眾們趕緊下馬替俘虜們割開繩索,讓他們自行離開。
一隊鬆平宗家的俘虜得到釋放後,忙不迭地向南跑去。但今川義元眼尖,發現他們跑動路線的前方還躺著一個小小的孩子在泥地裡掙紮,趕忙一夾馬腹向前攔住了他們——不然被這十幾個人踩過去,孩子可受不了。
今川義元翻身下馬,扶起那個小孩子,發現是個小女孩,頭上紮著兩串小小的麻花辮,有一串還被今川義元不小心給碰散了。小女孩滿身汙泥,衣服也破爛不堪,正嗚咽地喊著“爸爸”。
今川義元掏出手帕,小心地幫小女孩把臉上的泥水和眼淚擦擦乾淨,但小女孩還在繼續哭泣,小手一摸又花了臉。
“你叫什麼名字呀?”今川義元於是耐下性子,蹲了下來平視著小女孩,溫柔地開口問道。
“小葵。”小女孩抽泣著嘟囔道。
“那小葵你聽好,不要害怕,你已經安全了,跟著那邊的人一起往南走,會有人來引導你們的。”今川義元揉了揉女孩的頭發,向著後方指了指。
“可是俺爸爸和奶奶不見了。”小女孩撅起嘴,哭腔再次漏了出來,“俺要去找爸爸。”
“我們會幫你找的,你先到更安全的地方等著好不好。”今川義元站起身來,拍了拍小葵的肩膀,“乖,聽叔叔的話,現在叔叔要去救其他人,不能一直待在這裡。”
“嗯。”小葵使勁地點了點頭,混著旁邊的人流一起向南而去,“那你們也要加油哦。”
“好呢。”今川義元笑著朝她擺了擺手,便翻身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