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沈大人,可以問個問題嗎?”一旁的今川五郎忽然開口插嘴道。
“少主但講無妨。”田沈健太郎非常恭敬地應道。
“田沈大人為什麼沒有右臂呢?”今川五郎歪著小腦袋,一臉困惑地問道,“和田沈大人的師父大胡大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哦?是殿下還是夫人和少主說起的嗎?”田沈健太郎點了點頭,有些為難地答道,“還是早阪大人和吉良大人說的?”
“是不方便透露嗎?”今川五郎趕忙鞠躬致歉,“是我偷聽爸爸媽媽講話時聽來的,但沒聽清楚,所以一知半解。冒犯了田沈大人,非常抱歉!”
“哈哈,少主何須為家臣道歉?家臣也本不應該對主家有任何隱瞞。”田沈健太郎忙不迭地扶起今川五郎,“那在下就說實話了,還請少主也為在下保密。”
“一定。”今川五郎認真地點了點頭。
“在下的家族本是上野國的小豪族,在下是家中嫡長子,按理說應該繼承家督之位。但在下有個弟弟,同樣非常優秀,家中有人希望讓舍弟繼承家督。”
故事才剛開了個頭,田沈健太郎就停了下來——按理說這是再正常的武家故事不過了,不知道為什麼田沈健太郎卻如此慎重。
“但舍弟和在下是同一天出生的雙生子。”
田沈健太郎緩緩開口,低聲訴說著有些沉重的事實——在戰國時期,雙胞胎被視為不祥之兆,是被魔鬼附身的生靈。這兩個孩子有朝一日終會兵戎相見,給家族帶來滅頂之災。唯一解決的辦法就是遺棄或者殺害其中一個,才能保佑另一個孩子平安。
即使是今川五郎這個年紀的小孩子,似乎也不知道從誰的口中聽到過類似的傳說,因而有些悲哀地低下了頭。
“在下生來沒有右手,身體孱弱,而舍弟是個健康的孩子,家族自然選擇了舍弟而遺棄了在下。”田沈健太郎平淡地訴說著,仿佛事情並不是他自己經曆的,而是其他人的故事一樣。
“太過分了,怎麼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呢?”今川五郎的臉色低落下去,輕輕地嘟囔了一句。
“少主哪裡話?在下的父親和家臣們已經對在下很好了,沒有把在下仍在野地裡不管,而是送到了深山老林裡的一出獵戶家裡。雖然日子過得苦,但也還不錯。”田沈健太郎卻是搖頭,顯然對自己的人生已經很知足了:“在下三生有幸,幼時在山中玩耍時,得以結識在下的老師,大胡大人。”
“大胡大人不嫌棄在下的殘疾,待在下如親父一般,日夜傳授劍道。在下也刻苦修煉,終於略有所成。不過好景不長,後來家族紛爭,有些家臣對舍弟不滿,想擁立在下回去繼位。但在下不願在牽扯進家族事務中,既是害怕給家族帶來厄運,又是不想和舍弟為敵,所以拒絕了這一要求,跟著師傅出山,雲遊四方。後來又聽說,舍弟和家中重臣為了杜絕後患,又派忍者來刺殺在下,不過在下和師傅已經遠離了上野,後來又跟家督殿下來了駿河,他們也就不了了之了。”
“原來如此嗎?”今川五郎無精打采地答了一聲,或許是因為這糟糕的故事而感到有些悲傷。
“所以在下很感激殿下,願意收留在下,將在下庇護在今川家中,不用在擔心是否哪日就會突然死於非命。”田沈健太郎由衷地歎道,隨後又麵向今川五郎,“為了報答殿下的恩情,在下也隻有努力將畢生所學傳授給少主您。”
就在這時,一旁的朝比奈鬆千代卻突然暴起,想趁著田沈健太郎和今川五郎聊天的破綻偷襲他。他高舉其木刀,從背後打向田沈健太郎,同時低喝了一聲:“得手啦!叫你非逼我訓練!”
然而田沈健太郎雖然注意力完全沒有放在朝比奈鬆千代身上,但卻僅憑腳步聲推斷出了攻擊的位置,一個側身讓過,隨後用左手一把掐住了竹刀的刀背,把竹刀硬生生地停在了原地。
朝比奈鬆千代著實愣住了,呆呆地看著田沈健太郎。隨後他努力扭動竹刀,試圖掙脫,卻還是分毫不動。但這孩子卻也是機靈,看到掙脫不開,索性鬆開竹刀就掉頭向道場的門口跑去,嘴上還嘟囔著:“我才不要練武呢,我要跑出去玩!”
“鬆千代還小,也貪玩,田沈大人勿怪。”今川五郎開口把朝比奈鬆千代解釋了一句。
“無妨,小孩子都是如此,越是愛鬨越是聰明。”田沈健太郎卻是毫不在意。
“也有從小就安靜內斂,其實也很聰明能乾的孩子的吧。”今川五郎不知為何卻是反駁了一句。
“少主說的是,凡事都不能求絕對,小小年紀就明白這個道理,當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