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吉良瑋成和田沈健太郎見狀都是嚇了一跳,雙雙上前一步護在今川義元身前,吉良瑋成更是把一把劍都抽出來了。但那人剛一摘掉帽子,吉良瑋成和田沈健太郎就嚇得連連請罪——來的不是彆人,正是銀杏。
“銀杏,你怎麼弄得這般狼狽?”今川義元看著銀杏模樣,不由得啞然失笑。她穿著一身土灰色的破衣裳, 上麵打著不少補丁——也不知道這衣服是她從哪裡找到的。頭上帶著一個農民才會戴的破草帽,腳上踩著的也是草鞋,頭發還被弄得亂蓬蓬的,整一個灰頭土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村婦呢。
“這不是為了瞞過母親,從本丸裡混出來嘛。”銀杏得以地笑了起來,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小酒窩, 把背後的籮筐往馬車上一放。今川義元掀開苫布, 才發現籮筐裡裝的是銀杏的換洗衣服。
“都和你說了多少次了,家慈之前刁難你, 隻是未雨綢繆地應付令尊的計劃。現在計劃已經結束了,便不會再與你為難了。”今川義元伸出手來,將銀杏拉上馬車,同時拿出手帕幫銀杏把她臉上的灰塵全部小心翼翼地擦掉,一邊抱怨了一句:“臟死啦…真是沒辦法呐……你把自己折騰成這樣,被彆人看到還以為我強搶民女呢,豈不是懷了我的名聲?”
“先生這麼潔癖的人,連點灰都見不得,哪會找什麼民女呢?”銀杏輕哼了一聲,彆過臉去,卻正巧和馬車上另一個女人看了個對眼——她一身典雅的和服,舉手投足間儘是上流氣息,臉上厚厚地抹著粉,眉毛儘被剔去,隻留下兩個黑點,牙齒也被塗黑——白麵黑齒——標準的公家貴族的打扮。
“見過姐姐。”那女人禮節周到地深深鞠躬,甚至連每一根手指的位置都有板有眼。
銀杏意識到麵前的女子應該就是他的弟妹, 武田晴信的正妻三條夫人——出身清華家的內大臣三條公賴之女。
銀杏下意識地想要仿效三條夫人的禮節還禮,但是立刻意識到不習禮數的她必然隻能做出一個四不像的姿勢,索性就作罷了,而是隨手一禮道:“妹妹客氣了,山裡人不必這般多禮,見怪了。”
今川義元本能地感到了兩個女人間驟然騰起的火藥味——他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她們是怎麼在初見的電光火石間杠起來的。
在他麵前,雍容華貴的三條夫人和灰頭土臉的銀杏之間構成了鮮明的對比——仿佛兩個世界的人一般——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公家小姐坐著牛車路過一處貧民窟,遇到一個操持煙火之事的民女。不過今川義元倒沒有什麼往比較這方麵想,他隻是想著趕緊把銀杏頭發上的灰塵擦掉,臟死了。
“姐姐說笑了,都是一家人,何必這般過謙?”三條夫人婉轉地開口,話裡卻沒留下多少餘地,“義元殿下如此知書達理,今川館也是風雅之邦,今川家的主母又怎會‘不多禮’呢?”
正在幫銀杏擦著頭發的今川義元莫名被戰火波及,一時尷尬,下意識地謅了句和歌為銀杏開解道:“方寸得體,自明禮,何須習?”
“日日操習躬醒,終得片刻妥帖。豈有不學之禮?”三條夫人顯然為今川義元脫口而出的才氣所激賞, 頗有興趣地道:“沒想到今川殿下對俳句也有如此深的造詣?”
“粗通一二,不敢言深。”當著妻子的麵被另一個女人這樣誇,今川義元可不敢造次,連連遜謝道。
“殿下,賤妾想與今川殿下切磋和歌,不知您可允否?”三條夫人於是又向武田晴信恭敬一禮,低聲請求道。
“請便。”武田晴信微微抬手,也是恭敬地回答道。隨後他起身挪出了馬車,笑著向今川義元點了點頭,“五郎的才氣我是知道的,你們在馬車裡對吧。我們這些沒文化的山裡人就到外麵騎馬去了。”
“這……”今川義元頓時更加尷尬了,試探性地看向銀杏。後者柳眉一皺,氣哼哼地彆過頭去,故作生氣地不搭理今川義元,轉身就輕盈一躍,跳到了馬車旁的馬匹上。今川義元趕緊舉起雙手苦笑,示意自己並非故意。
“好自為之吧,先生。哼,去和人家有文化的女子好好對你的和歌吧,小女子才疏學淺,和您搭不上話嘞。”銀杏又白了今川義元一眼,這才一揚馬鞭和武田晴信向隊列前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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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家最是善妒,弘信大師莫要見笑。”
馬車後方的另一輛馬車上,太原雪齋和武田弘信目睹了前方馬車上小夫妻們的鬨劇後,太原雪齋便笑著為自家主母開解道。
“哈哈,豈敢豈敢,明明是我們甲斐的山裡人,和風雅之人說不上話嘞。”武田弘信笑眯眯地敲打著放在身前的木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