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足利義晴愣了一下,但顯然也沒有把孩子的話當真,“應該隻是路過的獵戶吧。”
“不是的,應該都是武士,孩兒看得清楚,請父上速速移駕!”然而足利菊幢丸卻有些焦急起來,不安地不斷催促著足利義晴。
“既然看到了, 剛才為何不立刻說,等了這麼久才說?”足利義晴狐疑地看了足利菊幢丸一眼,隨後把目光投向幾個侍衛,“你們可有看到吾兒所說的武士?”
幾個侍衛麵麵相覷,最終還是都搖了搖頭:“啟稟殿下,沒有。”
“哎呀, 他們當時都沒看到, 隻有孩兒看到了,但孩兒當時沒注意,現在才反應過來可能是危險人士!”足利菊幢丸眼看幾個人大人都是不為所動,自己的理由也說不過去,便有些嬌蠻地大鬨了起來,不僅拉著足利義晴的衣袖不停地晃蕩,甚至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今川義元這個外人:“今川殿下,快勸勸父上呀!”
“無理無禮,菊幢丸啊,你是不經誇啊。”足利義晴露出一絲苦笑,在足利菊幢丸的腦袋上揉了揉,“客人還在呢,哪有這樣大鬨的道理?”
“反正孩兒要走,不能留在這裡了!”足利菊幢丸不管不顧地嚷嚷道,隨後竟然自己一人翻身上馬,就往東北方向的山林跑去。
“讓愛卿見笑了。”足利義晴歉意地笑了笑,不過倒是沒有生氣,“犬子頑劣,往日裡也經常蹦出一兩句莫名其妙的要求, 不按他說的做就尋死覓活。要是愛卿沒有彆的安排, 不如隨我再次去山林裡遊獵一番?”
“童言無忌,公方殿言重了。”今川義元拱手領命,便翻身上馬,和足利義晴及其一眾侍從一同跟著足利菊幢丸進了遠處的山林。足利義晴和今川義元正要開弓引箭,足利菊幢丸卻忽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要阻止兩人,甚至不惜擋到足利義晴的馬前。
“危險啊!”足利義晴這會有些著急了,翻身下馬嗬斥自己的孩子,“小心一點!”
“安靜點父上,彆發出聲音!”足利菊幢丸再次不由分說地沉聲道,隨後小手一揮,越過灌木和樹叢指向了一行人剛才停留的平原上:“看那裡!”
眾人愣了一下,紛紛扭頭望去——隻見確實有一隊十餘人規模的騎士策馬趕到,在那附近盤旋,似乎是在觀察馬蹄印的方向。
“沒有靠旗?是誰家的騎士?”今川義元發現這些人根本沒有攜帶能夠標誌身份的旗幟後,逐漸反應過來——肯定是從事見不得人工作的刺客。
“還能是誰?多半是木澤左京和三好越後(三好政長)的。”足利義晴麵露苦笑,“管領離京後,京都他們已經隱隱有了說一不二的趨勢了。就連我這個將軍要去哪裡,也要事先向他報備才行。”
“那這隊人莫非是來找公方殿的?”今川義元追問道。
“不, 應該不是,估計是來找愛卿你的。”足利義晴搖了搖頭,微微皺了皺眉頭,“木澤左京雖然權勢滔天,但還沒有逾矩之舉,雖然對我監視得緊,但也不至於派人來拿我。”
“找在下……行蹤被泄露了嗎?可是在下才剛到京都。”今川義元陷入了沉默,思索了片刻後便恍然大悟——策劃著推翻近衛植家的木澤長政和三好政長,肯定派了很多人監視近衛植家,那今天早上近衛植家前去妙心寺密會神秘人士的消息估計也被傳回了三好政長的耳中——這隊人,可能就是三好政長派去妙心寺追查那個神秘人士,然後順著蹤跡一路追到這原野來的。
“既然如此,在下先行告退,以免給公方殿添麻煩。”今川義元於是也不二話,向足利義晴拱手道彆。足利義晴也擔心今川義元被三好政長的人遇到了會出什麼變故,也沒多做挽留。倒是足利菊幢丸忽然上前了一步,拉著今川義元的馬韁低聲囑咐了一句:
“今川殿下,待會下山過河時務必走左邊的小橋,不要走右邊的山路。遇到敵人,直接跳下水便可。”
·
策馬下山,今川義元腦中還思索著足利菊幢丸莫名其妙的提示——告訴今川義元走哪條路還算可以理解,說不定足利菊幢丸對這裡的地形比較了解——但看到敵人就往河裡跳是什麼意啊?想不明白,但他還是按照足利菊幢丸的要求,往左一拐,沿著河流向小橋而去。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後麵已經響起了追逐而來的馬蹄聲——看來那些順著馬蹄印追蹤的人已經發現了今川義元的蹤跡。今川義元於是理了理衣服,隨後不緊不慢地開始提升馬速,靠著坐下良駒和自己傑出的馬術,很快就將追兵遠遠甩在身後,而過河的小橋已經近在眼前。
今川義元不禁回憶起自己剛才善德寺還俗歸來,遭到田沼滴新的伏擊——當時也是在荒郊野外。隻不過當年的今川氏元手足無措,而如今的今川義元已經能遊刃有餘地利用自身的武藝擺脫麻煩了。
這或許是自己的成長嗎?
這個念頭剛剛在腦內浮起,馬蹄聲就從前邊傳來了。
今川義元定睛一看,隻見另一隊伏兵直接從橋梁的另一側殺來,完全堵死了今川義元的前路——而後方的追兵則封鎖了退路。前後夾擊之下,今川義元眼看就要走投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