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伏兵逐漸靠近,細川晴元才終於看清領頭的武士——不是彆人,正是他的心腹大患——木澤長政。
“愛卿不是該在攝津協助三好築前平叛嗎?怎麼回了京都?莫非是連夜從前線趕回來的?”細川晴元的眉毛抖了抖,皮笑肉不笑地問道:“擅離職守,可不是木澤左京的風格啊。”
“主公不是該在槙島城提防六角家的挑釁嗎?怎麼來了京都?莫非是連夜從前線趕回來的?”木澤長政同樣冷冷地反唇相譏道,“遊手好閒,實在是令臣下寒心啊。”
“放肆!”細川家的旗本們聞言都是怒發衝冠,“主公要乾什麼管你何事?還有半點禮數嗎?”
“哈,那我就替您說了啊。”木澤長政倒是不怒,反倒是悠然自得地把馬匹一橫,“主公是想接管京都兵權,再通過丹波國給前線的三好築前運糧吧?”
“何必大費周折?直接讓木澤家的人幫忙走直線官道運過去不就好了嗎?”細川晴元顯然沒有捅破窗戶紙的意思,見木澤長政說話如此咄咄逼人,隻好自己往回圓道:“怎麼,莫非愛卿和三好築前之前又起了摩擦,不願意幫友軍運糧?真是讓我頭疼啊。”
“不不不,在下連夜從攝津前線趕回京都,就是為了替三好築前運糧的。”木澤長政同樣不打算直接和細川晴元撕破臉皮,便也借坡下驢道,“不必主公費心了,攝津平叛的事情交給我們臣下就行了。”
“那就有勞你們了。”細川晴元眼見木澤長政人多勢眾,知道自己強行收回三好政長兵權的可能已經破滅了,便知難而退,示意旗本們準備撤軍,“我就再回槙島城與六角家對峙了。”
“不,主公還請小心!”然而木澤長政卻是上前一步,同時一揮手,手下的伏兵們就進逼上來,“在下前些日子聽聞,京都內有東國的殺手混入,可能就是本著主公來的!”
“那愛卿的意思是?”細川晴元眯起了眼睛,握著馬韁的手死死捏緊。
“自然是由在下先護衛主公,等抓住了東國殺手,確保京都安全後,再送您離京!”木澤長政將手向下一甩,伏兵們便把細川晴元和他的旗本圍了個水泄不通。
“你膽敢謀逆?”
“你是要軟禁主公?”
“木澤長政,你這是謀反嗎?”
細川晴元的旗本們又驚又怒,紛紛指著木澤長政嗬斥道。
“哎呀哎呀,看起來主公的近侍對在下的一片忠心有所誤會啊。”木澤長政依舊一副儘在把握的自信表情,對旗本們的憤怒不屑一顧,“多少忠臣毀在左右小人的讒言裡,還望主公明察秋毫啊。”
說罷,木澤長政便一抬手:“請吧,主公,我護送您去粟田神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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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川義元一行人獲知以上變故的時間,已經是天文十二年(1543)年3月26日清晨了。通知他們此事的並不是今川家的忍者,而是氣喘籲籲的一條兼正。
此刻,他正後怕地左右張望,捧著自己包裹的手也不住地發抖。
“我們在街上看見這位公卿大人正狼狽逃竄,記起來好像是殿下的舊識,就協助他隱蔽逃走了。”土原子經一邊把一條兼正扶入室內,一邊對今川義元、武田晴信和太原雪齋道。
“一條,你怎麼弄成這副模樣?”今川義元一邊又為一條兼正奉上一杯茶水壓驚,一邊擔憂地問道。
“完了,全完了。”一條兼正聞言卻隻是苦笑,一屁股跌坐在榻榻米上:“木澤長政那廝深夜突然回京,設下埋伏,把來京都試圖奪三好政長兵權的管領大人給軟禁了啊!”
“什麼?”在座眾人都是大驚失色,連太原雪齋都為之色變。
“不僅如此啊,連二條城的公方殿也被扣了,我們所有反對木澤長政、支持近衛相國這一派的公卿們也被一網打儘!”一條兼正哭喪著臉,狠狠地把自己的頭發揉得亂七八糟,“我親眼看到木澤軍打著火把往二條城去了,又看到三好政長帶著人來了我們公卿住的地方,近衛相國也好,中禦門和山科他們也好,估計都被抓起來了吧!他們之後又本著我家來,幸虧我跑得快,又遇到了你們的忍者,不然連我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