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當時的今川義元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哦不,他早該意識到的。當時鬆平長親等人組織三河地區的鬆平族人反叛今川家時,一個重要的說辭不就是“今川義元鳩占鵲巢強搶吉田城,如果不加抵抗,三河也會被今川家竊取”嗎?
“還有啊大殿,擅自更改行程這種事也要不得啊,您身邊總共也沒幾個人,怎麼還能不把行程告訴家臣呢?出了什麼差池怎麼辦?現在肥前大人就是因為不知道您去北邊了,還以為您在一路往東走呢,所以把西崎城的今川家旗本都調往東邊去找您了,一時半會沒法回來救援了啊!要重視家臣的意見,什麼事情都要和家臣商量著辦啊!”小野政次再次懇切地俯首進諫道。
“我知道了,確實是我的不好。”被一個外樣家臣的家臣如此蹬鼻子上臉地說教,今川義元的侍衛們都是麵色不好,但今川義元自知自己有問題,所以絲毫沒有動怒,而是接受了教導。
“所以大殿沒有策劃襲擊長筱城?也沒有要改易奧平家的意思?”小野政次追問了一句。
“沒有,絕對沒有,要麼是誤會一場,要麼就是奧平家執意謀反,所以自導自演了一處。”今川義元非常堅定地坦白道,隨後看向小野政次,“不管如何,眼下的局麵還是有些危險的。我和今川家的部隊們失聯了,身邊也沒幾個人。勞煩小野和泉趕緊回井伊穀城,請井伊家派援軍護送我們回井伊穀城。”
“這就是在下要和大殿說的事情。”小野政次麵色凝重地低下頭來,頓了頓後沉聲道:“井伊家高層在秘密商議後,已經聽了奧平家的勸,準備謀反,一同追殺落單的大殿了!大殿請萬萬不要前去井伊穀城!”
“什麼?”這下不隻是今川義元,周圍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
“井伊家一直以來都對今川宗家心存不滿,圖謀著東山再起、反對今川家的機會。此次大殿在長筱城落下了倒行逆施、謀害家臣的口實,三河、遠江的外樣恐怕人人都要心寒,對您心存不滿。而您自己還與今川家失聯落單,所以井伊家家中判斷這是最好的謀反機會,已經準備起兵來抓您了!”
小野政次的一番話,讓今川義元等人瞬間都是臉色大變。
今川義元怔了片刻後快速恢複了冷靜,隨後非常謹慎地先開口問道:“小野和泉不是井伊家的家臣嗎?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如果井伊家要謀反,你不是應該跟著井伊家一同來與今川家作戰嗎?”
“大殿容稟,在下井伊家家臣的身份隻是掩護,真實身份是雪齋大師安排在井伊家的內線。”小野政次跪倒在地,對今川義元行了個大禮,“在下對今川家忠心耿耿,對大殿和雪齋大師忠心耿耿,自雪齋大師返回駿河後已經追隨雪齋大師近十載,請大殿相信在下!在下對井伊家沒有半點忠義可言,心中所願隻有替今川家徹底根除這個叛亂成性的家族!”
“是…老師的人?”今川義元有些難以想象麵前的好運氣,“這麼巧,唯一的一個自己人都能給我遇上。”
“並不是好運,大殿。”小野政次抬起頭來,眼裡滿是對太原雪齋的
崇敬:
“雪齋大師在遠江、三河的所有外樣,乃至於譜代和一門眾家中都埋有無數眼線、內應,還有藏得更深的暗線,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在下等人都會立刻彙報給雪齋大師。遠江、三河能有今天的穩定,也全是靠著雪齋大師布下的情報網。彆的不說,雪齋大師光在這幾年裡就已經挫敗了6次正在醞釀中的謀反行動!雪齋大師不在的時候,在下便彙報給吉田城的肥前守大人(小原鎮實)。在下此次西行,就正是要親自去吉田城向肥前大人通報井伊家可能謀反的消息,所以才會偶遇大殿!”
“沒想到老師做了這麼多……”今川義元聞言有些慚愧和內疚,“我什麼都不知道……”
“此次奧平家的謀反真的非常可疑,因為事先完全沒有聽到任何奧平家會謀反的風聲。肯定是發生了什麼意外,才刺激的奧平家倉促地鋌而走險。也正是因為突然發生了意外,雪齋大師在奧平家留下的眼線們才沒來得及把奧平家即將叛亂的消息傳出來,否則我們早就該聽到消息,像往常那樣采取行動把叛亂扼殺在搖籃裡了。”小野政次斬釘截鐵地下了判斷,同時憂心忡忡地道:
“但奧平家的消息一出,估計整個遠江和三河的外樣都是人心思變。他們基本上都和今川宗家在戰場上敵對過,對戶田家、奧平家的遭遇兔死狐悲,擔心大殿下一次就會奪他們的城,殺他們的人,所以可能有不少豪族都會像井伊家這樣趁機起兵謀反,名義上是去討伐叛亂的奧平家,其實是去追殺落單的大殿!在下剛才就看到有不少人暗中往吉田城的方向去了,可能都是雪齋大師留在這些外樣家中的內線們去找肥前大人彙報可疑的謀反動向!”
“這下麻煩大了……西崎城的旗本也被調走了,周圍根本沒有本家的人可以依靠。”今川義元深深地扶額,隻覺得局麵棘手起來,“多謝小野和泉的通知了。”
“那在下先行告辭,這就去吉田城彙報情況,也把您的位置一並告知肥前大人!幾天之內,援軍就會趕來!”小野政次一邊向今川義元拜彆,一邊語重心長地囑咐道:“在那之前,請大殿千萬小心,在今川家旗本到來之前,萬萬不可輕信任何一家靠近的部隊!他們都有可能是叛軍!您剛才看到在下就主動向在下打招呼,實在是太危險了!萬一來的是井伊家的心腹,您已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