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嘛,我還以為你到這裡是想去看看上杉家的小姑娘呢,原來是為了虛情假意地應接我們?」銀杏白了武田晴信一眼,隨後有些哀傷地看向了不遠處的山頭,「小姑娘不就埋在那邊的寺裡嘛……馬上要去她娘家了,你不先去她墳前探望一下?」
銀杏的話讓武田晴信罕見地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但他片刻後還是調整好了表情,笑著搖了搖頭:「姐,我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早就不把那些沒有意義的感情放在心上。她如果活著,和她搞好關係就有利於武田家和扇穀上杉的關係。現在人都死了,在她墳前哭鬨,給誰看呢?有什麼用呢?」
「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銀杏抿了抿嘴,似乎是在追憶過往,「你總說想她了,想去陪陪她,說她怕黑,一個人待在深山裡不知道要有多寂寞,說你答應過要一直陪著她的……到了墳頭就哭,哭到天黑也不走。」
「都說了,那是小時候還不明白事理,現在想想真是可笑。有那麼多時間,拿來鑽研兵法、經營領地,乾什麼不好,非要浪費在一堆枯骨的墳前。」武田晴信對往事卻是不屑一顧,反倒是有些悔恨地道:「浪費了太多時間啊……可惜,可惜。」
「隨便你,你死之後我反正是不會給你上墳的,指望你那幾個寶貝小姓吧。」銀杏不去看武田晴信,而是掃了一眼他身後的春日虎綱(高阪昌信)和彌七郎等人,幾個小姓看到長公主發怒,都是戰戰兢兢、不敢言語。
「誰先死還不一定呢,姐姐,你應該指著我為你上墳吧。」武田晴信沒有把銀杏的惡毒話語放在心上,而是一邊騎馬引著眾人往躑躅崎館的方向去,一邊笑著反唇相譏道。
「先生會給我上的,用不著你。」銀杏冷哼了一聲,隨後用小手捏了捏今川義元的手掌,「會的吧,先生?不會像我弟弟那樣冷酷無情,對亡妻的墳塚視而不見吧。」
「彆說這些不吉利的。」今川義元把銀杏的手攥入手中,另一隻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才不避諱這些,你快回答我。」銀杏卻是認真地望了過來,「如果我死在你前麵,先生會來看我的吧?」
「你不會死在我前麵的。」信佛的今川義元仍然很排斥這些話。
「回答我。」銀杏不依不饒地追問道。
「會。」今川義元沒有辦法,隻得儘量簡短快速地低聲答道。
「每年祭日都會來嗎?」銀杏似乎有些「得寸進尺」。
「每天都來。」今川義元依舊快速地答道。
「嘿嘿。」得到這個答案後,銀杏滿意地笑了起來,「到時
候可不準說好不算話哦!哪怕是娶了新的妻子,也不能忘了我哦。」
「不會的。」今川義元的聲音變得低沉。
「這還差不多,哪能有了新人忘舊人?」銀杏更加滿意了,扭頭看向今川義元,卻發現他的眼眶有些泛紅了。
「不會再娶的。」
今川義元隻是低聲嘟囔了一句。
「阿拉阿拉,我們先生怎麼又成小哭包了?說幾句你就受不了,想象力這麼豐富?莫不是已經在想我的葬禮該怎麼辦了?」銀杏趕忙捏住今川義元的耳朵,笑著打趣,想趕緊驅散他多愁善感的情緒。
「就是,五郎,都是武家男兒,怎能聽不得幾句兒女情長的話?」武田晴信也在前麵幫腔道,在「開得起玩笑」這一點上,姐弟倆倒是很投緣。
「隻是不想去想這些事情罷了,可能這就是出家人吧,見不得這些事情。」今川義元使勁搖了搖頭,「走吧,不說閒話了,到城裡休息一會兒後,我們就出發去上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