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一會(7)(2 / 2)

然而山科言繼剛推開門,便一下子怔在了原地。隨後,就踉踉蹌蹌地倒退著踱步了回來。一條兼正見狀一驚,也是起身,卻看到門口出現的是麵色鐵青的中禦門宣秀的身影。

「怎麼回事……」一條兼正剛開口想問,就看到了在中禦門宣秀身後,還跟著一堆人。為首的中年男子,一身青色朝服,臉上斜劃著一刀觸目驚心的刀疤。

「鬆永彈正。」太原雪齋麵色不改,安然坐在蒲團上,微笑地報出了那人的名諱。

「雪齋大師,許久未見了。」鬆永久秀同樣笑意吟吟,帶著一眾忍者走入室內後,就反手將殿門關上,把太原雪齋等人鎖在了其中,「上次見麵尚是盟友,如今就已經是刀兵相見的敵人了,實在令人唏噓。不出我所料,雪齋大師果然想要釜底抽薪,直接暗訪禦苑請旨,把我們北軍整個瓦解。所以我早就在這裡守株待兔,等了多日,終於遇到您了。」

「怎麼,彈正有膽子在在皇宮禦苑內,公然截殺公卿和使者?」太原雪齋顯然也沒把自己說的話當真,依舊悠閒自得地品嘗著茶水,絲毫沒有安慰周圍三個瑟瑟發抖的公卿的意思。

「那自然是沒有這個膽子。」鬆永久秀聞言也笑了起來,隨後走到太原雪齋麵前的桌案對麵坐下,拍了拍手,示意手下們將帶來的茶器們擺放在桌案上:

「但是,請雪齋大師觀賞在下茶道的膽子,卻還是有的。」

「平蜘蛛……九十九發茄子?不錯,不錯……」太原雪齋的目光也立刻被那絕美的名茶器們所吸引了,隨後意味深長地問道:「隻是不知,鬆永彈正這茶道,需耗時多久呢?」

「在下精通各大流派,為雪齋大師演示上十天半個月,絕對不成問題。」鬆永久秀的笑容逐漸變得微妙,「雪齋大師又是聞名近畿的茶人,鄙人不才,也耽於茶道。想必雪齋大師不會拒絕賜教吧?朝廷什麼的,戰場什麼的,旨意什麼的,都是茶人身外之物,咱們就先彆在意了吧。」

「彈正是想一直演示茶道,直到此役結束嗎?」太原雪齋於是便也將手中的茶杯放到邊上的桌案上,向著鬆永久秀行了個佛禮,示意他可以開始茶道的準備。不過鬆永久秀倒是不著急,仿佛還想和太原雪齋再閒聊幾句:

「正是如此。把雪齋大師拖在這裡即可。」

「彈正可是三好家軍中右筆,更是三好修理最為倚重的左膀右臂。彈正不在,這三好家就仿佛缺了智囊,該如何指揮作戰呢?」太原雪齋抬眼看向鬆永久秀,後者卻搖頭道:

「雪齋大師之才,十倍於我鬆永久秀。我耗在這裡,三好家宛若十指去其一指。可雪齋大師您耗在這裡,今川家可是

十指連一指都不剩下啊。能有幸和您「對子」,這可是在下的榮幸。沒了您,今川家哪會是三好家的一合之敵?」

鬆永久秀本以為太原雪齋會聞言色變,卻不想他隻是笑而不語,有一下沒一下地盤著手中的念珠。

「您總是這麼冷靜,真是令人感到挫敗啊……仿佛什麼都是您預料之中的一樣。」鬆永久秀咂了咂嘴,好奇的看向太原雪齋:「我就很好奇,您平生可否有過一次不冷靜之時?」

「有,當然有。」太原雪齋的臉上立刻浮起出了懊惱和心疼的神色,「當年承芳剛被接入我寺裡,寺中小僧們不知他的身份,隻嘲弄他「沒爹媽要」。那孩子聽到這話後委屈地哭了好幾天,吵著要回去……事後每當想起他當時的那模樣,都隻覺得心肝欲碎,屢屢失態,談何冷靜?」

「哈哈哈哈……」鬆永久秀聽到這故事後,卻直接放聲大笑起來,「您把那今川治部保護得太過了吧,這點苦都吃不起?您知道嗎,我家主子可是真真切切地死了爹媽,沒爹媽要。他當時和今川治部差不多年紀,卻已經要一個人照顧三個弟弟,還要支撐起整個家族不被環繞的外敵所吞滅,哪有哭的餘地?……鬥不過的,雪齋大師那被您嬌生慣養長大的今川治部,斷然是鬥不過我家主子的。隻要把您拖在這裡,隻要沒有您太原雪齋,他今川義元什麼都不是!今川家的其他人也什麼都不是!」

「那就拭目以待吧。」太原雪齋再次行了個佛禮,「請吧,鬆永彈正,讓貧僧領教一下你的茶道,和三好家的本事。」

「獻醜了。」鬆永久秀在聽到「茶道」二字後,瞬間便正了神色,哪還有半點狠辣梟雄的神態?活生生一個素樸清修的茶人模樣,卷好袖子,全情投入到麵前的茶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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