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一會(15)(2 / 2)

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可是本來連這不幸都不該有的。長尾家的行動完全就是不理性的……沒有任何一個理性的人會把這樣的計劃納入戰前考慮,極致理性的武田晴信自然也漏算了。

為什麼要做這樣不理性的事?做家督的難道不該為家族利益考慮嗎?

“為故公方殿複仇,討平南軍叛賊宵小!”長尾景虎策馬揚刀,額頭上青筋暴起,帶領凶神惡煞的越後騎士們呼嘯著撲向武田晴信的馬印:“為信濃軍民伸冤,討伐人屠奸佞晴信!”

“都怪你啊,長尾景虎!”武田晴信指著長尾軍的馬印破口大罵道:“為什麼要和我作對,為什麼要給我添亂!就為了這滿嘴荒唐的仁義道德?武田家立下不世戰功,乃至於問鼎天下的機會,就被你浪費了啊!對你長尾家有什麼好處嗎?不動腦子好好想想嗎?迎擊,給我打這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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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十四年年3月30日酉時初刻,皇宮禦苑。

“報,鬆永殿下,長尾軍已突入南軍本陣,南軍主力已被我軍逼入苦戰!”

又一則戰報被送至皇宮內,放到了鬆永久秀和太原雪齋飲茶的桌案旁。

“雪齋大師想必也知曉,這世上沒有算無遺策的人,也沒有完美無缺的計謀。無論是誰,總會漏算一些事情。”鬆永久秀笑意吟吟地摸索著手中的茶盞,“這長尾軍的到來,也在我們三好家預料之外。今天開戰後,才得知那長尾虎千代居然拋下主軍,帶著所有騎馬武士趕來支援,隻為替已故公方殿雪恨。這份忠直之心,天地可鑒。而這樣的幕府忠臣,選擇了我們北軍,勝負的天平向誰傾斜,也就不言而喻了吧。”

“哈哈,彈正說笑了。依彈正之見,怕是沒有這支不速之客的長尾軍,三好家同樣有信心贏下戰鬥吧。”太原雪齋大笑著飲茶,不住地點頭稱讚著。

“雪齋大師所言甚是。”鬆永久秀卻是換上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因為直到此刻,太原雪齋都未露出半點慌亂之意,“那雪齋大師呢?莫非還有底牌?在下可不記得今川家在京都的還有哪號人物。”

“底牌,自然是要不出名的小人物,和茶道不一樣。名氣大了,臟事也就做不成了。”太原雪齋端起茶盞,向鬆永久秀優雅地示意,“彈正這樣的名茶人,怕是不解其中之意吧。”

“怎會不解?”鬆永久秀也是端起茶盞,雙眸死死地盯著太原雪齋,故意說出挑釁的話語,試圖捕捉他片刻的動搖:“三好家也有乾臟事的底牌。而雪齋大師您的底牌,已經被我們撞個正著。您的弟子天野景德,還有那宮廷內不知名的協助者,都被我們堵在皇宮外啊。”

“都被彈正這樣的大忙人知道名諱了,哪裡還是什麼不出名的小人物?”太原雪齋依舊是悠閒自得地品鑒著茶水,眉宇間甚至不見半點焦慮——這不免讓鬆永久秀焦急起來。

就在這時,屋敷的門被推開了,一個三好家的傳令兵神色焦慮地來到鬆永久秀身側,低聲道:“鬆永殿下,有意外情況。本來在願教寺周圍圍困我部尼子軍的織田軍,不知何時脫離了新善光寺的陣地,浦上軍和赤鬆軍也是剛剛發現,新善光寺的守軍已經換成齋藤軍了!織田軍目前動向不明!”

“哦?”鬆永久秀皺了皺眉頭,看了眼依舊閒適的太原雪齋,低聲吩咐道:“讓忍者警戒皇宮和二條城周邊,有動向立刻報上!”

“是!”

不久後,又有傳令兵趕回:“鬆永殿下,在善長寺一帶發現織田軍!他們從大泉寺的大內軍和平等寺的赤鬆軍、浦上軍之中鑽了過去,似乎是向皇宮撲來!”

“喔……”鬆永久秀微微深吸了一口氣,隨後沉聲吩咐道:“安排我們警戒在皇宮、相國寺、二條城的預備隊,立刻集結過來,攔截織田軍。”

“果然還有後手。”太原雪齋頗為讚許地頷首道。

“雪齋大師這是何意?”鬆永久秀轉過身來,麵色陰沉地望向太原雪齋,“莫非這織田軍的異動就是您的底牌?”

“實不相瞞,我們和織田家關係極差,全無配合溝通可言,織田家那少主的行動,自然也在我們的意料之外。”太原雪齋又飲了口茶水,坦然地答道。

鬆永久秀陷入了沉默,額頭上微微沁出汗水。

“沒錯,正如彈正所料。”太原雪齋眼中精芒一閃,不緊不慢地放下茶盞,連茶水都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紋:

“哪怕沒有這支不速之客的織田軍,貧僧同樣有信心贏下戰鬥。”

“願聞其詳。”鬆永久秀的汗水順著臉龐淌下,望著太原雪齋的視線也逐漸失去了風度。

“報!”門口響起了三好家傳令兵的聲音,這次焦急得甚至顧不上壓低聲音了:“鬆永殿下,相國寺有人侵入!”

三好家剩下的預備隊,隻剩下皇宮裡鬆永久秀的這一隊了。

“我帶人去。”鬆永久秀一邊長身而起,一邊狠狠地俯視著依然安坐的太原雪齋:“不過在那之前,在下倒是不介意擔上在皇宮內悍然殺人的罵名,換掉今川家的謀主。乾臟事的,自然要有覺悟。如果主子需要的話,幕府將軍我都殺給他看,何況是你呢,雪齋大師?”

“如果貧僧還有底牌呢?彈正連名諱都不知道的那種底牌。”太原雪齋笑意吟吟地抬起頭來,屋內的氣氛卻隨即凝固。

鬆永久秀的汗珠順著臉龐落下,滴入了桌案上的茶盞裡。安靜的室內,水滴聲清晰可辯。

下一瞬,屋敷的後門被踢開。門口,悠然站著一位戎裝女子。

“雪齋大師說笑了,這世道,女人家自然不配被外人知道名諱,不都是被冠以‘某某氏’和‘某某院’嗎?好一點的能混個‘某某殿’,但就是不配留下名字。”銀杏冷笑著揮手,今川家的忍者便魚貫而入。鬆永久秀周圍的忍者匆忙警戒,卻已經失去了對太原雪齋的控製。

“哪裡進來的?飛進來的嗎?”鬆永久秀難以置信地咧了咧嘴,“居然宮門口的侍衛沒有示警。”

“讓這位茶人老爺見笑了哈,山裡女人,不認得茶具,就是比較認路罷了。”銀杏用手指戳了戳自己歪著的腦袋,隨後指向鬆永久秀申請的桌案,“打之前,要不要把茶具先收起來?碰壞了可不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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