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就隻剩白骨了呢?又不是炎熱夏季,按理說不該這麼快的吧。三好家的諸位大人覺得呢?」
片刻的沉寂後,三好家眾人的臉色都是陰沉下來。三好義賢已經在盤算著盤查家中的內女乾——可是奉命去執行此事的人都是親信中的親信,斷然不該有問題才對。而鬆永久秀的眼眸也轉的飛快——他在思考另一個問題——今川家是什麼時候看到了足利義晴的屍體的呢?
「好巧不巧,那具成年男性的屍骨上發有點狀黑斑,正是細川家忍者裡慣用的毒。」太原雪齋絲毫不給鬆永久秀和三好兄弟們思考的時間,乘勝追擊地繼續道:「想必,那靈柩裡下葬的根本就不是已故公方殿的遺體吧。是你們找了個被細川家忍者裡毒殺的叛忍或是什麼人的屍體,趁著幕府的人不注意,偷偷挖開墳墓調換了靈柩吧。至於是為什麼嘛……」
「還請雪齋大師不要再無端臆測了。」三好長慶抬起手來,打斷了太原雪齋的長篇大論,「不明白您想說什麼,也不明白您想試探什麼。但如果大晚上出來私會敵人,竟然是為了這種事情,未免有些有失水準吧。」
「修理殿下和彈正可曾記得,3月30日合戰之際,有人入侵了相國寺。」太原雪齋於是微笑著將自己那日今川軍的安排和盤托出:「看似是為了調走皇宮裡的貴軍,好讓貧僧有機會脫身。可如果真要圍魏救趙的話,我們襲擊的目標為什麼不是二條城,反而是相國寺呢?」
三好家的眾人沒有回答,但答案已經躍然紙上——因為足利義晴的墳塚就在相國寺內。
「那日戰況緊急,貴軍留守預備隊的兵力也捉襟見肘。而對不知情的人而言,先代公方的陵寢顯然不是什麼兵家必爭之地,也沒有人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去挖開公方殿的陵寢。所以,貴軍的留守自然而然地就全部調走了相國寺陵園內的兵力,趕來支援守軍了。陵寢空無一人,貧僧安排的人可不就得手了?」
「從未聽聞有彙報說,陵寢有挖開的痕跡。」三好長慶冷冷地否認道,「故事再好聽,也終究是牽強附會的故事。」
「因為那本就是你們挖開過一次的,有挖開的痕跡豈不是很正常?殿下覺得這種緊張時刻,你們三好家會有親信忍者想得到去檢查著陵寢有沒有再被挖開一次嗎?」太原雪齋追問,三好長慶則直接擺手沉聲道:
「沒有就是沒有,雪齋大師在這裡胡攪蠻纏又是何意?」
「人在做,天在看。到底三好家有沒有做過,修理殿下心裡自然清楚,何須貧僧說明?」太原雪齋卻是毫不在意三好長慶的斷言,還是笑意從容:「貧僧說上述那些,隻是想告訴您和其他幾位大人,貧僧有資格談判。因為你們做的事情,不僅天看到了,我也看到了。」
「無稽之談。」三好長慶搖了搖頭。
「那麼不妨單刀直入。」太原雪齋攤開手來,直視著三好長慶:「三好家做出此番布置,顯然是有目的的吧。眼下北軍已經難以為繼,怕是不多日就要撤出京都,公方殿的陵寢也將被南軍控製。到那時,若是有人要求開棺驗屍,查明公方殿的死因,卻發現公方殿的白骨上有細川家忍者的手筆。這不就給了南軍內部的反細川勢力提供了倒戈相向的口實?也會讓真正的忠義之士憤恨。南軍一旦內訌,三好軍不就有了卷土重來的機會?」
三好長慶剛想開口,太原雪齋便壓了壓手道:「不必反駁,若是三好家沒有這計劃,全是貧僧自己信口雌黃的,那修理殿下就當聽個故事便是,何必著急呢?」
「貴軍的計劃固然精妙,可若是我們今川家提前知情,到時候拿出證據替細川管領家證明清白、站穩京都,那三好家再想回來,可就比登天還難了吧。」
三好家的眾人的眼神都難以抑製地顫動了一下——除了毫不知情的十河一存。
「雪齋大師說笑了,哪有什麼計劃啊?不過這個故事倒是有趣。」鬆永久秀的背上已經沁出冷汗,但也還算陪著笑臉問道:「不過老夫倒是對這故事的後半段有些興趣了。在這故事裡,今川家打算拿出什麼樣的證據呢?如今已經4個月過去了,哪怕真的找到了公方殿的遺體,也早就化成白骨了吧。又怎麼證明這個是假的呢?怕是空口無憑吧。莫非是在屍骨上做了記號?還是在墳塚邊留下了證物?」
「好故事就是要有懸念的,全講透了就沒意思了。」太原雪齋故弄玄虛地撫掌大笑,隨後雙手合十:「但若是想讓這個‘懸念"永遠不會被今川家掏出來,三好家是不是該付出點什麼呢?」
「雪齋大師何意?」三好義賢畢竟還是年輕些,有些沉不住氣地追問道。
「今川家不一定是三好家的敵人,也不一定是細川家的盟友,站在那一邊,完全取決於誰出價更多。」太原雪齋露出了那經典的人畜無害般的神色,望向三好義賢:「做生意嘛,不寒顫。如果三好家不肯合作,那今川家也隻好幫細川家揭穿三好家的陰謀。但若是三好家願意表示誠意,今川家甚至樂於推波助瀾,幫三好家把謀害公方殿的罪名栽到細川管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