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籠城的話,我們該籠哪座城呢?我今晚是不是就要收拾細軟換地方了?”
就在大家猶豫著不知如何開口的時候,坐在主位上的今川五郎卻忽然說話了,讓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雖然他貴為少主,又是此役名義上的主將,但似乎沒有人關注他的意見——畢竟今川五郎年方9歲,又是出了名的不諳世事,從未有過任何政務和軍務經曆。
傳聞說,他在今川館裡也是和他父親一樣,熱衷於花鳥風月,對武士之道毫無關心。在座眾人們本以為他會沉默到散會,卻沒想到他冷不丁地蹦出來插了句嘴——而且還是一個頗為關鍵的問題。童言無忌,倒是真讓今川五郎說到了此役的痛處。
籠城,也是有不同的方案。是各家各守各的居城;還是把主力部隊拉到前線,進駐前線要衝各城,彼此聯防;亦或是甚至齊守一些不好守的孤城,集中兵力駐守岡崎城這樣的重鎮……
最穩妥的辦法,肯定是今川家一部分主力進駐岡崎城,中部三河地區的國人眾們也都拋棄居城,進入岡崎城籠城。有岡崎城的堅固城防和充足存糧,堅守數月也不成問題。等到今川家主力歸來,織田家就不得不退軍了。
但問題是,中部三河地區的國人眾們不可能答應放棄居城,鬆平家的幾家分家也好,吉良家也好,肯定都想留守自家居城,避免領地遭受洗劫。哪怕是東三河的國人眾,可能也不願意向岡崎城集結。萬一織田軍留下一部圍困岡崎城,剩下的往東三河滲透亂捕,那他們的領地也要遭殃。
國人眾們最理想的籠城方案,就是今川軍全部開到矢作川畔,修個岩砦和織田軍死磕。如果織田軍要攻砦就正好,如果織田軍選擇圍困今川軍的岩砦,轉向其他方向攻略,那這些國人眾們也有見風使舵的機會。他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今川軍把部隊分成多股,分彆進駐中部三河地區的國人眾們的城池協助戍守——某種意義上就是監軍。聯想到幾年前那古野氏豐進城後強搶戶田家吉田城的前科,他們甚至連讓今川軍進城都不願意,巴不得今川軍在野外紮寨,和織田軍野戰。
今川五郎無意間提出的問題,就是這樣的棘手。
雖然遠江的今川家外樣和三河國人眾對這個今川少主並不感冒,但今川宗家自己的直轄和譜代還是對今川五郎頗為敬重的。既然今川五郎開口了,那他們自然也要有所回應。山田景隆於是俯身一禮,向今川五郎彙報道:
“少主容稟,依在下之見,您坐鎮吉田城居中調度便可。”
既然籠哪座城的問題不好回答,山田景隆也就識趣地回避了,轉而回答了“今川少主需不需要換地方”這個問題。
“可是我根本不會什麼調度,待在後麵什麼用都沒有,還不如讓我去前線打起馬印,是不是還能鼓舞一下士氣呢?”
今川五郎用稚氣未脫的嗓音開口,說出的話卻頗有擔當,令眾人再次驚訝了——對今川家的譜代和重臣們而言,則是頗為感動。
少主很有出息……
長大後會是了不起的武士吧……
不愧是今川家的血脈……
比殿下他靠譜了不少啊……
山田景隆、大澤基相、鵜殿長持、冷泉為和等人默默想道。
“少主有這等氣魄,何愁此役不勝?有少主壓陣,在下等人定當身先士卒,和那尾張佬拚殺一場,還請少主下令出戰!”堀越貞豐順勢就興奮地拍起了今川五郎的馬屁。他身為太原雪齋安排在堀越家裡的棋子,在上次遠江叛亂後就掌握了家中相當大的話語權。一門心思往上爬的他自然不會錯過任何一個阿諛奉承未來家督的機會,卻一不留神就把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堀越貞豐此言一出,立刻召來了山田景隆、大澤基相、鵜殿長持等人不滿的視線,嚇得前者一個哆嗦——雖然在他們的計劃中,今川軍可能確實不得不出城和織田軍野戰,但這個計劃可輪不到他一個家臣的次子來說。
“若是如此,在下等人定當竭力相助。”五井鬆平家的鬆平信長一看話頭來了,就忙不迭地接了過去——作為領地在矢作川畔的國人眾,他是最希望今川軍能夠親臨一線與織田軍野戰,把織田軍注意力引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