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人循規蹈矩,卻也不致犯太大的錯誤。”
“大明江山已定,凡事隻須依例而辦,照前而行,有庸人主事,已然足夠。日後縱有破損,修修補補,總歸得有三百年國運。”
“重用能人,反而無法安心。”
“能人難馭,稍有不甚,便會引火燒身,何必自討苦吃呢?”
朱允熞深深看了道衍一眼。
他從後世穿越而來,自然知道大明的亡國時間。
但道衍是當世之人,能在此時說出大明有三百年國運,雖與實際情況有些出入,但已經算得上是驚人的眼光了。
易地而處,他自問就做不了這樣的判斷。
朱允熞笑道:“為何隻有三百年?”
“人有生老病死,萬物有生必有滅。世間又豈能存在萬世不朽之王朝?”
道衍道:“世間事,善始者實繁,克終者蓋寡。”
“人皆有懈怠之心,王朝總有積蔽沉屙,既以守成為重,不變革,不勵新,那弊病就會越來越多,直至積蔽難返,走向滅亡,自然之理。”
朱允熞笑問道:“若是孤不甘心將來僅僅當一個守成之君,又該如何呢?”
道衍依舊轉動著手中佛珠,許久才開口道:“自古變革創新,勵精圖治者,無不是篳路藍縷,櫛風沐雨。曆經千辛萬苦,卻不一定能名垂千古,萬世不朽。”
“蓋世人目光短淺,並不知恩。凡是變革,必觸動無數人的利益,或成為千夫所指,無疾而終。或披荊斬棘,幸得小有成就,卻被天下人圍而攻之,對錯是非,千秋功過,任人評說。耗儘心血,也或隻是贏得滾滾罵名,你當真想好嗎?”
朱允熞拍掌大笑:“不愧是道衍,果然不負妖僧之名。能有這番見識,便已超過那些迂腐不堪的大儒太多了。”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而孤要做的,不過是理所應當幾個字。”
“既是理所應當,又何來對錯是非?又何須問身後是非?”
他聲音坦蕩,浩然有氣,堅定無比。
道衍轉動念珠的手,停住了動作。
他忽然變換身姿,由坐而跪,向他深深一拜。
“太孫殿下果然非凡人也,小小年紀,竟已有這般抱負和見識,貧僧受教了。”
朱允熞靜靜看著他。
半晌,道衍問道:“貧僧畢竟是燕王的人,況曾與燕王共謀不軌之事,殿下為何不在乎,反而一定要用貧僧呢?”
朱允熞笑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孤既然決意變革創新,開千古未有之先河。便不能藏良弓,屈千裡馬。”
“若你與燕王真要反,孤亦有自信,揮手可壓之。”
他站了起來,負手而立,言語間透著無比強大的自信。
年齡雖小,身材雖短,聲音雖稚,卻隱隱已有氣吞山河,睥睨天下之勢。
轟!
又是一道閃電炸響。
外麵風雨更急,陣陣呼嘯,傳入殿內。
若萬千兵馬,金戈鐵陣,滾滾而來。
電閃雷鳴中,朱允熞幼小的身材,當真仿佛沐浴梵光,有若神明臨世。
“孤隻問你,可願隨孤開此基業?”
劈啪劈啪。
無數大滴大滴的雨滴,狂打在外麵的門窗上。
閃電光亮再起。
“貧僧幸遇燕王在前,得其恩寵,理應誓死以報。”
“但貧僧一生閱人無數,從未見有如太孫殿下這般妖孽之人。”
“有殿下在,燕王隻能俯首稱臣。若再有異心,便是取死之道。”
“既已為臣,便無二主。”
“貧僧雖不堪,願供殿下驅使。”
……
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兩天狀態很不好,寫起來非常吃力,又感覺怎麼寫都不好,我正在儘力調整狀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