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茂顫顫抖抖道:“大明軍法,擅闖軍畿要地者,斬!”
朱允熞冷笑道:“原來你還知道啊!那又何為自持身份,擅自闖入呢?”
“僅憑此一條,孤就可以取你項上人頭。若不是念你是開平王之後,豈能這般輕饒?”
常茂不敢反駁。
其實嘛,他身為鄭國公,又是統兵大將。
大明境內任何一處營地,他都可以隨便闖。
真有人拿這個問罪嗎?
從來就沒有!
就算老朱知道了,也不是啥大事。
不要說普通軍隊的營地,哪怕是兵部大堂,闖就闖了,還能咋地?
也沒有哪個將領或官員,腦子不開竅,拿這個來較真的。
不要說現在這個時代,就是放在後世,一個有少將軍銜的軍長擅自闖入不歸自己管轄的營連部隊駐地,嚴格來說,肯定是違規的。
畢竟,不歸這個少將管的部隊,那少將也是一個外人。
怎麼能隨便闖入軍營呢?
但真的會嚴肅追究這個少將的責任嗎?
一般來說,顯然是不會的。
充其量批評幾句,也就頂天了。
更不要說,常茂的軍銜,放在後世,那至少是上將,遠遠高於少將了。
在此之前,哪怕他並不統領金陵城的軍隊,卻也沒有少進過附近的軍營閒逛。
一群勳貴功臣之後,公子哥們,隨便進哪個軍營,都像回自己家一樣。
彆說進軍營了,帶著歌姬美女,去軍營喝酒,一邊看她們在軍營中跳舞,一邊將領們吹牛聊天,這種事情,他也沒有少做過。
治罪?
怎麼可能?
更不要說,他闖金陵軍事學堂,還不是為了吃喝玩樂,不是拿那些新兵學員開涮,是實打實的去考察他們訓練得如何的。
為國辦事,他當然理直氣壯。
但朱允熞偏要將他拿到台麵上來說,常茂也無法反駁了。
許多事,就是不上秤,還沒有四兩重,誰都不會在意。
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要按大明的軍法來,那問題就嚴重。
畢竟,大明軍法明確規定了,擅闖軍營者斬。
可沒有規定,多高級彆的官員,就可以不用守這個規定了!
沒有,那就是不問級彆。
常茂認為自己是為國辦事,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沒有經過允許,那便是違法。
他雖然心中不服,但又還真找不出反對的理由。
朱允熞正是咬定了這一點,才以此來壓他。
新軍是跨時代的軍隊,他也沒有想過,要讓這些舊時代的將領理解。
至少,在新軍用赫赫戰功來證明自己之前,這些人的不理解,不支持是理所應當的。
後世清朝被洋人用洋槍洋炮打開大門之後,想要改革都舉步維艱,反對的阻力奇大無比。
更不要說,如今大明國力鼎盛,並沒有亡國危機。
新軍橫空出世,與原來的軍隊完全不同,如何能讓他們接受?
就算大明的思想,比清朝那些人開放一些,也沒有開放到這等程度啊!
在大明的將軍和官員們眼裡,連刀茅弓箭都不訓練,也能叫軍隊嗎?
能上戰場殺敵?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朱允熞也從一開始,就放棄了靠口頭說服這些人的打算。
他就是強製推行。
待到新軍有朝一日,上戰場打出戰績,立下赫赫戰功,質疑的人,自然就得乖乖閉上嘴巴。
事實勝於雄辯。
也因為如此,朱允熞才拿開設軍事學堂,訓練新軍的事和文官們做交易,希望儘量減少阻力。
他雖然對新軍的戰力充滿信心,但新軍從訓練成軍,到上戰場作戰,這需要不短的時日。
如果在此之前,因為反對的聲浪太大,而被迫中止的話,那就得不償失了。
雖說燧火槍已經發明出來,相比弓箭有著巨大的優勢,遠非原來的火銃能比,滾滾時代浪潮再也難擋住。
但沒有與之相適應的製度,沒有專門訓練出來的新軍。
還是很難發揮出新式武器的威力。
從而大大拖慢大明從冷武器轉向熱武器轉化的進程。
大航海時代即將來臨。
這一步,他不希望被人打擾。
可意外偏偏出現了。
文官們遵守約定,沒有出來反對。
武將勳貴卻站出來了。
常茂上奏,將此事公開化。
可以想象,在此之後,反對金陵軍事學堂,反對新軍的聲浪,必然一浪高過一浪。
在那些反對者眼中,可都是為大明著想。
離經叛道的新軍,在他們看來,都不能算是軍隊。
朱允熞心中也有點懷疑,是不是有文官在暗中挑拔,將常茂當槍使了。
就如同請求冊立太孫時的藍玉一樣。
論朝堂上的政治鬥爭,爭權奪勢,這些武將的心計謀略,可是遠遜於文官的。
眼下正是設置谘政處的緊要關口,文官們想借此試探他。
又或者隻是武將勳貴也想染指谘政處的大權,故而如此。
不過,此事深究亦無意義。
既然常茂站出來,那將他壓住。
但僅僅如此,還遠遠不夠。
朱允熞心中已是了然,看來設置谘政處的事,遠比他想的要複雜。
現在還沒有正式開議呢,交鋒就已經如此激烈。
可以想象,後麵正式公布方案,要引起多大的震動了。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旋即,朱允熞又恢複了信念。
手握大權,生殺予奪,皆由他一言而決。
若是這樣還鎮不住這群人,那他這個監國,也不用當了。
但朝堂交鋒,其驚心動魄,爾虞我詐之處,較之戰場上撕殺,猶有過之。
殿中這麼多人,沒有一個是易與之輩。
稍有不甚,就會落入他們的算計之中。
必須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能否順利按預定方案設置谘政處,而不致被這些人阻撓破壞。
能否樹立起太孫殿下的威嚴,從此監國再無阻礙,就在此一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