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熞淡淡看著他,沒有說話。
劉翰墨身為蘇州知府,為蘇州百姓請命,天經地義。
但他是大明的皇太孫,是監國。
要考慮的不止是蘇州一地。
蘇州的賦稅,涉及到大明的國策,豈是能隨便改的?
話說回來。
朱允熞也不是沒有想過,要改變大明現行的賦稅製度。
如張居正推行的一條鞭法,乃至清朝雍正的攤丁入畝;士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等等,都比大明現在的稅製要好。
可他也更清楚,凡事不能太想當然。
僅僅是加征商稅一事,就已經掀起了如此軒然大波。
從朝堂鬥爭,到倭寇占鬆江府,可以說,皆由此而起。
雖說如今倭亂已平,可鬆江百姓,卻是有不少人,皆因此而損身喪命,家破人亡。
真要改革地稅,其阻力之大,可想而知。
張居正死後被掘墓,攤丁入畝雖然勉強執行下去,但士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到乾隆時期就被廢除了。
如果他已經繼位登基,倒也不懼什麼,完全可以大刀闊斧的進行改革。
任他天大的阻力,朱允熞也有把握麵對。
可他現在還隻是儲君,老朱能同意他這樣做嗎?
既得利益者的阻礙是非常現實的問題。
即使是他穿越前的那個現代文明時代,任何觸及既得利益者的改革,無一不是困難種種。
看著跪在地上的劉翰墨,朱允熞歎了口氣,道:“藍玉這段時間,追繳了多少稅賦糧食呢?”
劉翰墨忙道:“計糧三百二十六萬八千五百二十一石,銀一百二十三萬七千六百一十二兩三錢。”
都不用查冊簿,就記得這麼清楚嗎?
朱允熞微微有些意外。
對眼前這個蘇州知府劉翰墨,添了幾分好感。
至於蘇州的困局。
他想起鬆江魔都之事,心中已有了主意。
“已經追繳的稅賦,不能退回去。”
朝廷收稅天經地義,藍玉追繳積欠稅賦,也不能說是錯了。
蘇州的稅,也不能一直欠著不交。
隻不過,藍玉追得太急了。
短時間將曆年積欠的稅賦都收上來,讓百姓如何能承受?
劉翰墨一聽,頓時目露失望之色。
他此次請求,想的就是朱允熞能將收上來的糧食和銀子,再退還給百姓。
畢竟,藍玉大力追稅的原因,是為了征糧食供大軍打仗。
眼下鬆江倭亂已平,大軍不必前來。
那這些糧食,也就用不上了,完全可以退給百姓。
萬萬也沒有想到,太孫殿下一開口,就否決了這一條。
他垂頭喪氣,又心有不甘。
“太孫殿下,蘇州百姓為了上交積欠稅糧,不少人已傾家蕩產,家中再無餘糧,若是不退還回去,又不給予救擠,隻怕就要餓死人了啊!”
“放心,孤不會讓蘇州餓死人的。”朱允熞話鋒一轉,又道:“這筆銀錢和糧食,也不必押解給朝廷。”
劉翰墨抬頭,大惑不解。
朱允熞笑道:“將收上來的糧食和銀錢,全部送往鬆江府,用於新城魔都的建設。”
新城的建設,是一筆非常巨大的開支。
他正在發愁,要到哪裡籌措銀子。
蘇州收來的錢糧,正好可用。
至於救濟蘇州百姓嘛。
“劉知府,你去張貼告示,告訴蘇州百姓,若是家中無糧,又想要活命的話,就去鬆江府做工,參加新城的建設。”
他頓了頓,又道:“若是有因催交稅賦錢糧,而被官府關入獄中的人,一律釋放。亦讓他們前往鬆江做工,折算稅賦錢糧。”
“若是家中有閒置勞動力,同樣可以去鬆江府做工,賺取錢糧。”
“有積欠稅賦錢糧的,也允許通過這種形式,依每日勞作,折算工錢,抵扣欠繳的稅賦錢糧。”
“孤會寫信給鄭和,蘇州去多少人,鬆江收多少。除了管吃管住之外,還會按日算工錢。”
以工代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