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陛下出城可以理解為是“引蛇出洞”,看看自己離開之後,年幼的朱允熞能否掌控朝政。
若有問題,亦可以趁其在世解決,不留隱患。
但經曆這麼多事情,朱允熞在朝堂已徹底站穩了腳跟。
民間百姓奉其為神明,手中掌握著新軍,文武百官都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誰還敢欺他年幼?
陛下又何必再多此一舉?
若出城休養是為了試探朱允熞,就能說得通了……
齊泰的呼吸,驟然加重。
“你有什麼辦法?”
常茂的眼角邊,掠過一道殺氣,道:“他在朝堂上如魚得水,固然是因天資聰穎,但最重要的,是陛下對他的信任與支持。”
“如今陛下疑他防他,便是我們的機會。”
說到這裡,常茂的聲音又放低了不少。
“此前剿滅鬆江倭寇,京師各軍皆找借口故意拖延,齊先生在兵部任職,應該是知道的。”
齊泰微微點頭。
朱允熞打常茂,殺李景隆,加征商稅,武將勳貴對其不滿者甚多。
借出征之機,拖延時日,有意讓他難堪。
隻是沒想到,朱允熞竟僅僅憑借幾百人的新軍,便一舉蕩平了倭寇。
他們的拖延,反而成就了他新軍的赫赫威名。
可此事也並非就此結束。
朱允熞得勝歸來之後,老朱仍然殺了拒開嘉興城門的許東江,便是最好的例子。
黃子澄還在獄中。
太孫未必不會追查之前的拖延之罪。
那些將領心中也難免不安。
常茂道:“倭寇在海上的據點被他一把火燒了。不過,倭寇頭目陸前犬養還有一個弟弟,名喚陸前鼠山,他對太孫可是恨之入骨。”
齊泰目光大變,厲聲道:“勾結倭寇,罪同謀逆,常茂,你想乾什麼呢?”
“齊先生何必如此激動,我哪裡認識什麼倭寇,還不是我那位好外甥衡王殿下的主意。”
“他……他……他……”齊泰滿臉不可置信,搖頭道:“皇長孫素來敦厚老實,仁義寬慈,斷不可能與倭寇勾結。”
“老實?仁義?”常茂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譏諷:“若不這樣做,如何能討陛下的歡心呢?”
“如今圖窮匕現,他已無路可走,隻能拚死一搏了。”
齊泰冷聲道:“你們想乾什麼呢?齊某自幼讀書,禮義廉恥還是有的,絕不可能與倭寇狼狽為奸,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你還是速速離去,如若不然,休怪齊某翻臉無情。”
“好心作了驢肝肺。”常茂道:“如今黃子澄全家下獄,所犯之事不小,你是他至交好友,還以為能置身事外嗎?再不放手一搏,真準備引頸就戮?”
齊泰正氣凜然:“齊某寧願千刀萬剮,也絕做不出大逆不道之事。”
啪!
啪!
啪!
常茂拍手稱讚,道:“齊先生好風骨,常某倒是佩服得緊。不過,齊先生不為自己著想,難道也不為你的家人著想嗎?我聽聞,齊先生今年才喜得幼子……”
“不必多言!”齊泰冷冷道:“齊家滿門忠烈,何懼一死?”
“迂腐,可笑!”常茂悠悠歎道:“我等也並不是要造反,齊先生又想到哪裡去呢?”
“我是開平王之後,我的父親為打下大明江山,立了多大的功勞?”
“常家身為世胄元臣,與國休戚,怎麼可能造反?”
齊泰語氣稍稍和緩,道:“那你們想乾什麼?”
常茂笑道:“當然是給咱們這位才高八鬥,不可一世的太孫殿下,安一個造反的罪名了。”
“隻要讓陸前鼠山偷襲陛下在陽山的禦駕……有京師附近諸軍的配合……”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齊泰一旁聽著,臉上的神色,一變再變。
“此計若成,儲君之位必廢。”
“齊先生隻需稍稍配合一二,其他的事情,自有常某在暗中周旋。”
齊泰沒有立即回話,坐在那裡,若有所思。
常茂也不著急,靜靜坐著,任由馬車向前嗒嗒前行。
“罷了。”
許久,齊泰方開口道:“齊某便做這一次。不過,你得向我保證,倭寇不會傷及陛下安危。”
常茂哈哈大笑:“齊先生儘管放心。若陛下真有閃失,那豈不是便宜了朱允熞?”
“他如今才是儲君,陛下若有不測,他便可以順理成章的登基稱帝,常某豈會做這等傻事?”
齊泰微微點頭,臉色已恢複如常。
“那便行事吧,齊某自會給一個方便。”
常茂眼中殺機一閃:“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