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去告狀的事情,沒有掀起任何波瀾。
隻能是化作一個笑話。
讓朱允熞為之一笑。
翌日。
早朝。
奉天殿。
朱允熞接受百官朝拜之後,說起了正事。
“前幾日,孤讓你們多多建言統一田稅之事。”
“孤很欣慰,這幾日送來的奏章倒是不少,且策論做的花團錦簇,倒是的確用了心思。”
“孤很喜歡。”
朱允熞先是肯定了一下百官的態度。
緊接著卻語氣一轉:“但是!”
“你們所上之奏章,空洞乏味!漏洞百出!”
“孤很不喜歡!”
前一刻百官本來還在沾沾自喜,下一刻,就好似如墮深淵。
如墜冰窖!
仿佛從雲端墜落了下去。
百官有心想要辯解,他們為寫這些奏章,的確花費了不小心力,否則也不可能將文章做的花團錦簇。
但又想了想自己裡麵的內容……
說實話,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瞎扯、糊弄些什麼東西!
谘政處大臣楊士奇更是慚愧的上前一步。
說道:“太孫殿下說得對,微臣也感覺在下所寫的奏章並無多少可施行的地方。”
“統一田稅一事,終歸還是太過複雜。”
“微臣認為,還需慢慢商議,才能拿出一個合適的章程來。”
“短時間內……著實沒法子解決……”
而其他谘政處大臣亦是附議。
在他們看來,統一田稅這個問題本質上就是一個不可能解決的問題。
古代的苛捐雜稅極多。
而田稅也是複雜無比。
而不少苛捐雜稅又混在了田稅之中,攤派下去,這稅收的構成就十分複雜。
雖說太孫仁厚,取消了徭役。
但一些該收的稅,仍是在收,就好比蘇州府為何百姓會如此淒慘?
主要原因,還是他們必須承受租賃官田加官田稅賦的緣故。
可私田卻不用,甚至往往因為有功名在身,可以免稅。
彼此之間的差距往往大到幾倍,甚至十倍!
這自然讓蘇州府的百姓苦不堪言。
官田的弊端就在於此,所以朱允熞才要改變,不能再按照之前的那一套來搞。
但朱允熞又不想隻管官田,而是想把私田一並管了,統一田稅,徹底解決土地兼並的問題。
同時儘可能的提高普通農戶的乾勁。
進一步解放生產力!
看著群臣都是這般反應,朱允熞突然醒悟了過來,或許並不是這朝堂之上無可用之才。
而是他給出的問題,太過超越這個時代。
沒有人能夠思考出這個問題的終極答案,能夠想到的都是一些淺顯的東西。
並非是他曲高和寡。
而是朱允熞這曲子本就不是大明該有的……
自然不能指望人人都是超越時代的天才。
而且群臣百官應付一些大明的日常事務還是基本夠用的。
隻是他們的能力並不突出而已。
世上平凡之人還是站了大多數。
想到這裡,朱允熞一下子就釋然了,不再糾結朝堂之上沒人能跟上他思路想法的問題。
而是不容置疑的說道:“不用了。”
“孤已經有了具體的想法和章程,爾等照著辦即可。”
朱允熞將自己的思路緩緩道來。
“統一田稅,最為簡單也最為直接的方式,便是將田地收歸國有!”
“儘數收為官田,再由官府發放下去,製定統一的田稅即可。”
此言一出。
百官皆驚。
除了一些當真無一點才學的人外。
紛紛站出來反對。
“殿下!不可啊!”
“是啊,殿下,這不就是井田製嗎?雖說是上古之法,可與如今早已不和時宜!”
“太孫三思!百姓皆視其田產為身家性命!若是貿然奪去百姓田產收歸國有……恐激起民憤,生出天大的變故啊!”
群臣激烈反對。
朱允熞倒也沒生氣,而是淡淡的說道:“孤自然知道這些。”
“所以孤讓你們做的,並非簡單的井田製。”
群臣皆愣住了。
並非簡單的井田製?
此話何解?
難道說井田製還有複雜的?
隻得將好奇的目光投向太孫,等待他做出個解釋。
“其實也不能喚作井田製,孤的這個主意,和井田製其實並無半點乾係。”
“隻是為了方便你們理解,才給你們一個參考。”
朱允熞將自己的計劃慢慢道來。
“孤的確是打算將所有田產收歸國有,但這個國有卻不似以往的官田,擁有土地的全部所有權。”
“而是隻要其名義上的所有權。”
“實際上的生產權、經營權,皆分配給百姓,除開不得私自轉讓之外,十分寬鬆自由。”
“並且,孤也不會白要百姓的田地,而是靠贖買的方式,從百姓、地主手中儘數把田贖買回來。”
“如此一來,百姓拿到了錢,也沒丟掉手中的田,隻是名義上收歸國有。”
“自然不會激起民怨。”
朱允熞講得極為細致,主要還是他所講的東西,太超脫這個時代。
必須講得細致一些,才能讓群臣百官理解。
否則就是對牛彈琴了……
而隨著朱允熞的講解,百官也逐漸開始理解太孫的思路,儘管還不太明白,何為名義上的所有權。
又怎麼把所謂的生產權、經營權分配給百姓。
但他們也還算是聽懂了太孫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