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驍問他，自己方才使得指法有什麼破綻？當日紫霄宮時，兩人對戰，衛驍可是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使出修煉時間最長，最為純熟的，最為得意的幾招指法，卻被張三豐輕鬆看出破綻，以他過去完全無法想象的角度和手法破解反攻。當日張三豐是手下留情，一方麵試探他用的是否九陽神功，一方麵隻是要攔住他不叫他殺殷素素，如果真打起來，自己根本撐不到五十招之外。
張三豐是武學方麵的大宗師，衛驍的一陽指法雖然繁複龐雜，可被他看了一遍，便已經知道如何運用。他看出衛驍是真心求教，並非炫耀，略沉吟了下，便隨手演練出來，指力迸出，嗤嗤有聲，隔空點中前方桌麵上的茶碗，那茶碗旋轉著離桌飛去，轉速雖高，飛行速度卻不快，幾乎是慢慢悠悠地飛到窗外。
在這窗戶外麵，有顆櫻桃樹，張三豐指力連發，隨著嗤嗤聲響，每一下，都有一顆櫻桃落下，正正好好落在下方掠過的茶碗裡。
櫻桃一顆接一顆裝進碗中，那碗最後越過樹枝，輕飄飄地落在外麵的地上，碗裡麵已經裝滿了櫻桃，上麵溢出杯口許多，落成一個小山形狀，隨著碗落塵埃，並沒有一個櫻桃滾落出來！
張三豐用的也是一陽指的手法，隻是他不知道內勁用法，使得是自己的內功，外表上跟衛驍用一陽指幾乎一模一樣，隻是他的手法太過高妙，內力也足夠精純，才能做到這樣又穩又準。
他這一手，衛驍自問無法做到，他能以指力把櫻桃樹枝打斷，在樹乾上打出窟窿，能把茶杯打碎，卻沒辦法做到像張三豐這樣精準又舉重若輕。
張三豐說“所為一陽者，乃一陽來複，何謂一陽來複？坤地六爻純陰，陰者至陰，陰儘陽生，自初爻變卦，化陰為陽，成為地雷複卦，是為一陽來複。我雖然不知道你內練的行功路線，不過大體也該是從海底到尾閭，生發陽氣，或許還要子時練功。
孤陽則不生，獨陰則不長，陽中極陽非真陽，陰中至陰非真陰。須知，真陰處於至陽，真陽生於至陰。你以九陽神功催動一陽指，一位求那至剛至陽，威力雖然大了，卻失了根基本源，人力有時而窮，至陽不能持久，貴幫降龍掌中有一招亢龍有悔，便是此意。”
衛驍當年為了修煉九宮白蓮劍法，特彆研究過易經，隻是沒有人知道，都是他自己盲修瞎練，對於六十四卦中的地雷複卦，他是明白的，隻是，陰中之陽，陽中之陰，他還不能理解透徹“真人說得，是陰陽變化，急相搏又統一？”
張三豐看著他，忽然抬起一掌拍向衛驍，衛驍條件反射地換了一掌，隻覺得張三豐這掌所蘊含的力道，似虛非虛，似實非實，似剛實柔，似柔實剛，說不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你隻懂得虛實剛柔變化，虛能變成實，實能變成虛，柔轉為剛，剛能轉為柔，卻還要再悟一層，虛即是實，實即是虛，剛即使柔，柔也是剛。你看我這一掌，其軟如棉，其堅勝鐵，你說，他到底是柔？還是剛呢？”
衛驍聽明白了，他過去理解的，就是虛實轉化，剛柔轉化，但虛還是虛，實還是實，剛還是剛，柔還是柔，他以為，能夠隨心所欲地把兩種對立的東西按照應戰需要隨時轉化就是武學的巔峰境界了，沒想到張三豐給他演示了什麼叫另外一重天地剛柔是同時存在的，即是剛，也是柔！竟然是個疊加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