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至今還能記得丈夫寵溺帶笑的聲音,鳶姐兒眨著水汪汪清淩淩的大眼睛快要流口水的模樣。
所有的美好,似乎都定格在了那一刻,而後等著她的便是天崩地陷。
他們一家三口在寺廟後山賞看桃花時,丈夫突發舊疾,她和程平慌亂之間,一眨眼間鳶姐兒就不見了蹤影!
她的鳶姐兒丟了。
她的夫君走了。
“我記得的!是有此事!”單氏道:“當年為了打聽線索,咱們事後還花了銀子托人去詢問過晉王府裡的下人可曾見過鳶姐兒,或是什麼可疑之人!”
那一日但凡出入過華雲寺的香客,幾乎要被他們想方設法問了個遍。
鳶姐兒剛丟時,程平還曾攔在山下入口,要搜每一家每一戶的馬車!
程平性子倔又有功夫在身,有些人家不想惹事,便也叫他查了,可晉王府卻非是他們能夠冒犯的。
他們那時也根本懷疑不到堂堂晉王府頭上!
又因後來打聽到營洲城有拍花子的出現,一連數日丟了好幾個孩子,又同鳶姐兒走丟的日子極相近,他們便認定了鳶姐兒是被那夥人拐走,於是順著那條線去追查,一查就是數年。
再後來,線索越來越雜亂……
可唯一不曾想過的是,時隔二十年,鳶姐兒還會在營洲城中!
“大嫂,不如咱們……”單氏等不及要驗證,遂看向溫大娘子。
溫大娘子似猶在失神中,好一會兒才輕輕點頭。
“我去外麵先等著!”蒙父語氣裡有著無法掩飾的緊繃。
他與已故長兄感情深厚無比,多年來一直為無法找回長兄唯一的骨肉而愧疚萬分……
若是能,若是能……
蒙父眼前忽然有些朦朧,言畢,便轉身走了出去。
“爹……”站在蕭牧身側的蒙大柱走了過來。
蒙父深吸口氣,道:“守著。”
蒙大柱應下,暫時沒多問,裡間單氏已將青竹簾放了下來。
“吉姑娘……”齊晴愈發緊張,眼圈不知何時也紅了。
衡玉朝她點頭:“放心,我就在這兒陪著齊娘子。”
齊晴這才稍稍安心。
“……不知齊娘子身上可有胎記沒有?”單氏一經放下簾子,便壓低聲音急忙問。
“我……”齊晴搖了搖頭,聲音有些磕絆:“似乎沒有的。”
“這……”溫大娘子身邊的婆子神色一滯。
難道說又錯了?
方才聽著都已覺得升起了希望,且她在旁暗暗瞧著,這位齊娘子神態間的確是有幾分已故大老爺的影子的……
“鳶姐兒的胎記在後背……若娘子的‘父母’不曾告知,娘子本身是瞧不見的!”溫大娘子終於開口,卻像是抓緊了最後一絲稻草那般不肯鬆手。
衡玉心中也升起了份不安。
她怕得便是溫大娘子抱太大希望,而當下看來這種事情永遠是無法控製的。
此前她並不知溫大娘子之女身上具體有什麼胎記在,否則提前由她查看或許能更少些波折。
是以,待齊晴被單氏帶去一旁的屏風後,褪去薄襖衣衫時,她幾乎也是屏息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