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找到你了(2 / 2)

吉時已到 非10 10032 字 5個月前

他便猜想當初得到的消息是否有誤,到底線索太過雜亂,且彼時他能動用的門路實在很少。

但猜測總歸皆是猜測。

直到她突然來到營洲,這份猜測才日漸清晰。

再到今夜,真正得到了證實。

蕭牧垂眸,看向懷中那張恬靜的睡顏。

這就是當年那個流著淚啃著饢餅、睡夢中哭著喊“阿翁”、臨彆時將首飾摘予他的小小女孩。

她後來當真平安回家了,僅靠著小小的自己走了一段極長極艱難的路——

“很苦吧。”

他聲音很低,很快被夜風揉散,散落在雪中。

……

苦嗎?

若是問衡玉,她定要搖頭的。

相同的問題,永陽長公主殿下便曾滿眼心疼地問過她。

她答不苦。

人在極艱難時,隻想著如何求生保命,便無暇去想苦還是不苦了。

待脫離險境,回到家中,更是隻剩下滿心慶幸了,高興還來不及。

所以她覺得一點兒也不苦。

……

這一夜,衡玉睡得極香極沉。

已記不清有多少年,不曾睡過這樣放鬆安穩的覺了。

沒有夢到那些舊事,沒有卸不下的戒備,沒有一驚即醒。

醒來時,房內靜悄悄無他人,窗外陽光正盛,映著皚皚積雪,將屋內照得愈發明亮。

這明亮透過床帳,落在女孩子伸出的手指上。

衡玉躺在那裡,抬起右手靜靜看著,腦海中閃過昨晚二人倒在雪地中的情形。

彼時二人離得極近,侯爺的臉上似乎……

會是她看錯了嗎?

她那時已醉得頗為離譜,竟想也不想便伸出了手指去戳他的臉……

然後又發生了什麼來著?

衡玉費力地回憶著,動了動被子下的左腳。

腳腕處仍有疼痛感傳來,提醒她那些零碎的畫麵並非是夢。

而蕭牧蹲跪下身替她正腳踝的畫麵,此時於她腦海中,竟於昔年裡的一幕隱約有了重合之感……

衡玉眼睛微睜大了些——她總算知道在蕭牧身上的似曾相識之感是出自何處了!

她猛地坐起了身來。

八年前……破廟中!

但據她此前推測,破廟中遇到的那名少年身份極有可能是……

且後來她分明也聽說過,當年於舒國公府時家滿門被誅之際逃出京師的那位時家嫡子,早在臨出幽州界內之時便已經伏法……

換句話說,時家的那位郎君,早已死在了八年前逃亡的路上。

衡玉略微平複著心緒,微微擰眉,滿眼皆是疑色。

“他分明是蕭牧啊……”她低聲自語著。

誠然道,二人相似處的確不算多,是她……出現錯覺了嗎?

可她平生於記憶之事上,還從未有過如此錯覺。

衡玉坐著出神之際,吉吉放輕腳步走了進來,隱約見床帳內的人是坐著的,才輕聲問:“姑娘醒了?”

“嗯,什麼時辰了?”

“回姑娘,已近午時了呢。”吉吉走到床邊,將床帳收起掛好:“姑娘可覺頭痛嗎?”

衡玉搖頭,笑道:“睡得很好。”

“蕭侯爺也真是的,怎能將姑娘灌得那般醉……”

衡玉聞言張了張嘴,輕輕“啊”了一聲,還是替蕭牧解釋道:“他未曾灌我,是我自己吃醉了。”

“姑娘昨晚果真是醉得不省人事了,蕭侯爺一路將姑娘抱著送了回來,臨走之際姑娘還抓著侯爺的衣袍不肯放呢。”

“……?”衡玉萬分訝然,她醉酒時,竟也如此地厚臉皮嗎?

想到那畫麵之窘迫,衡玉輕咳一聲,岔開話題道:“大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才易醉了些。”

不過,蕭牧也當真夠抬舉她的,昨晚那酒飲來偏清淡,不料後勁卻如此之足。

吉吉一愣:“喜……喜事?”

“是啊,我家吉吉要嫁人了,不正是大喜事嗎?”

“姑娘……”吉吉無端有些慌亂:“婢子不一定要嫁人的……”

“若未曾遇到合適之人,自然是不嫁也罷,可若那人值得你嫁,又豈好錯過呢?”

衡玉認真道:“坦誠來說,此前我亦無意於蒙家,並不曾考慮過這門親事。可之後,我不曾想到的是,兼祧之事,蒙校尉處理得很好——未起爭端,皆大歡喜,足可見其擔當沉穩,亦能看得出他家中縱有迂腐陳舊之念,卻也願意反思糾正,這於當下十分難得。”

說到此處,帶了些笑意:“更重要的是,他是吉吉喜歡的人——昨日我已去信,將此事告知了家中。”

聽到此處,吉吉紅著眼圈跪了下去。

“婢子這幾日也在反反複複地想,無論姑娘如何決定,我都聽姑娘的,可我……我舍不得姑娘……”小丫頭低著頭,眼淚“啪嗒嗒”地掉下來。

“又非是嫁了人便再也見不到了。”

“可是姑娘……”

“我身邊也不缺人照料的。”衡玉輕聲截斷了她的話,欣慰道:“你本也不該一輩子隻圍著我轉的,如今能看到你去做自己想做的,經曆你該經曆的,我很高興。”

她身前圍著錦被,烏發披在肩側,巴掌大的臉上滿含笑意地道:“我家吉吉這般好,日後定能將日子過得很好的。”

吉吉抬起滿是淚水的臉,與那雙笑眼對視間,癟著嘴露出了一個似哭似笑的笑容。

二人多年相知相伴,這一刻,已無需再多言其它。

“姑娘……您的腳還疼嗎?”吉吉忍著淚意道:“今早侯爺使人送來了一瓶藥油,婢子給您揉揉吧?”

“還真有些疼,那便揉揉吧。”衡玉挪了挪身子,坐到床邊。

吉吉應聲“是”,取過藥油,上前替少女將褲管挽起,倒了藥油在手心裡,力道均勻地按揉著傷處。

衡玉垂眸看著認認真真的小丫鬟,不覺間眼眶也是微紅。

這門親事,她已認認真真考量罷,除卻蒙家人自身種種之外,她還考慮過蒙家與當年殺她阿翁之人是否有牽扯——

程平的話給了她答案,蒙家是不知情的,乾淨的,簡單的。

如此她才能放心點頭。

且她如今距真相更近了一步,危險也又隨之更近一步——當年她將吉吉帶在身邊,是因吉吉無依無靠。而今,能在危險來臨之前,看著吉吉又有了自己的“家”,得以安穩平靜度日,實在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

另一邊,蒙大柱忙完手上差事,急急忙忙地去求見了自家將軍。

遠遠地,便見印海於冷風中獨自守在書房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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