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符的,跟老子上!”
殺——密密麻麻的老百姓,騎馬的,騎驢的,背著鳥銃、扛著鍘刀、挺著草叉,從羊亭口殺出。
裝步分隊出發後,勞工們就跑去附近村子求援。
村民都受過短毛的大恩,豈有袖手旁觀之理?以前算倭賊狠辣,現在有短毛好漢相助,定要殺他個片甲不留!
一傳十十傳百,各村的老少爺們,甚至還有大姑娘,從四麵八方蜂擁而來。
他們出現的時機,恰是裝步分隊動彈不得、後路被斷的危急時刻。
迂回包抄的倭寇,完全沒想到還有一撥敵人,直接臉撞臉。
騎兵隊副官勒住韁繩,大驚失色:“大隊長,支那人衝擊非常凶猛,怎麼辦?!”
不久之前,支那人還都是唯唯諾諾的順民。
現在卻個個如爬出地獄的惡鬼!
秋山仔細觀察,發現隻是些老百姓後,冷冷一笑:“烏合之眾!命令部隊就地攔截,集中火力打擊敵人先鋒!”
倭寇騎兵紛紛下馬,和步兵一起建立阻擊陣地,一支支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衝鋒的鄉親。
“距離200,一隊齊射!”軍官高舉戰刀,猛然劈下,“射擊!”
砰砰的槍聲中,衝在最前的數十騎被驟然遏製,戰馬嘶鳴著栽倒。
“二隊齊射,射擊!”
又是一輪彈雨,所過之處血肉橫飛。
“三隊齊射,射擊!”
一輪又一輪彈雨下,鄉親們傷亡慘重,先鋒開始潰散。
但更多的人,踩著滿地血水,繼續衝鋒。
一群鳥銃手列隊,劈裡啪啦打出一輪齊射。
接著把槍一丟,揚起大刀:“殺倭賊!”
忽然,炮擊從天而降,在人群中炸開,是倭寇的山炮。
裝步分隊釋放的煙霧,嚴重乾擾了炮火——架退炮射擊後,必須重新瞄準。可是煙霧彌漫,根本看不到目標。
於是倭寇山炮調轉炮口,支援秋山部隊,僅剩線膛炮還在盲射。
這個小小的協調失誤,裝步分隊壓力驟減。
被火炮打得抬不起頭的機槍和狙擊榴,抓住機會連續開火,反手就把倭寇炮兵死死壓進工事。
裝步分隊終於喘了口氣,這是老百姓用生命爭取來的一分鐘!
“各車報告損失情況!”湯澤把石峰救出炮塔,又鑽回駕駛艙,卻摸了一手黏糊糊的血。
司機歪倒在座椅上,身體幾乎被撕碎,血肉濺得到處都是——他麵前車窗的防彈板,被炮彈鑽了一個大洞。
湯澤隻覺得全身發軟,好像又回到了暴風雪那天。
幽靈般的黑甲騎兵,還有那沉重的轟鳴。
“老特務!他死了!”謝裕抓住發呆的湯澤,踹開側門,兩人一起滾了出去。
車外的世界,已是地獄。
滿地血肉和殘肢,還有流出來的腸子、內臟,濃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嘔。還沒斷氣的人,有的微微呻吟,有的嘶啞哀嚎。各種慘叫交織在一起,足以擊垮最後的勇氣。
這場麵,遠甚那日譚家莊的戰鬥。
湯澤腳底一軟,踉蹌了好幾步才沒有跌倒。
“老特務!”石峰直接從頂艙翻到地上,“各車報上來了,損失巨大呀!”
除了熊熊燃燒的指揮車,剩餘十輛車全部受損,其中三輛失去了行動能力。最要命的是傷亡,有七八個重傷員完全不能移動。
難道扔下他們突圍?
暴風雪之戰,偵察分隊都被打散了,也沒丟下重傷員!
再說現在怎麼撤?戚家夼的老百姓都被打碎啦!趕來支援的老百姓,正在羊亭口浴血廝殺!這些隻會種地的農民,怎麼可能打得過訓練有素的倭寇士兵,一個接一個被刺刀捅穿。
這時候撤?
那“振興中華”就真的是句冠冕堂皇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