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回校, 秦舟拿起桌上的空水杯去飲水機旁裝水。
哪料,才裝了一小半, 身後教師辦公室的門霍然打開。
由內而外,零零碎碎地走出來三兩個隻穿著校服長褲,上衣卻是名牌日常裝的男生。
其中一男生瞥見飲水機前背對著他們, 正在裝水的秦舟,立馬就認出了她。
雙眼悠然一亮。
未作多想, 就尖著聲音大喊:“嫂子——”
秦舟背脊一僵,下意識回頭, 映入眼中的是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卻沒有惡意。
她佯裝淡定地關上熱水,擰好水瓶, 開始往教室的方向走。
“哎, 嫂子, 嫂子, 好巧啊。你等等我啊......”那三個男生狗腿地奔到秦舟的身側,奪了秦舟的水瓶。
說太熱了,幫她拿著。
還準備一直把她護送回班裡。
趕都趕不走。
直到秦舟冷著臉提醒他們,一班上節課的任課教師是李芳, 還在教室沒走。
聞言, 他們才耷拉著眉頭,灰溜溜地跑掉。
攆走他們後, 秦舟舒了口氣。
走廊裡卷起一陣風, 她握住水瓶, 縮了縮脖子。
剛抬起眸子往前方瞧了眼,才發現陸流不知何時竟倚在了教室後門處,皺眉遠遠地看著她。
秦舟走過去,經過他身側的時候,陸流拉住了她,隔著外套的袖子緊緊地握著秦舟的手腕。
等她停下腳步,抬眼看他後,才清了清嗓子,聲音撚帶著前所未有的尷尬與急促,磕絆道:“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有沒有欺負你?”
秦舟怔忡了幾秒,懵懵地答:“沒,沒有啊。”
上課的途中,陸流捏了捏眉心,還是決定撕出一張紙條,不放心地寫了一行字給她。
紙條上的字如他一般,一勾一撇的筆鋒都具有張揚的銳利和放肆。
卻好看到死。
——如果有人欺負你 ,你就跟她說 說,你是陸粥粥,你是我妹!
陸流掩唇輕咳,看見她盯著那張紙條一臉無解的神情,忍不住自眉梢中牽出一絲悅色來。
秦舟把紙條抓在手心,她唇半咬著,顯得有些泛白。
意想不到的是,他上課居然還在關心她會不會被人欺負這件事。
不知不覺間,寒涼的冬日裡竟覺得有一絲暖。
就是,這個“妹”字,怎麼看都覺得彆扭。
*
這個星期隻上三天課,周三下午,附中就開始放元旦假了。
元旦前,景誠轉著數學書,喜滋滋地擠眼提議:“元旦前一天,我們一起去野外看星星,看煙花,一起倒數唄?”
“新年到來的那一刻,我們的城市會放煙火,在山上看最好不過了。”
“不用去廣場擠得水泄不通,安安靜靜地在山上露營多好啊。”
出於安全考慮和不放心,周琴珍原本是不答應的。
奈何寵女兒寵到無底線的老秦和妹控秦均在家,最終還是在三對一的辯論陣營中,敗下陣來。
周琴珍給了粥粥一部手機,並再三囑咐一定要注意安全才肯放行。
出門的那一天,他們六人約定一起出去采購露營所需要的東西。
百般思量下,決定早上就出發。
*
翌日九點。
天光大亮,有日光從玻璃窗外照進來,落在地上,形成一層層淡金色的淺淡的光暈。
秦舟用白皙手背揉了揉眼,略顯惺忪的眸子剛睜開,就本能地撈過枕畔安然擺放的一部手機,按著昨晚默念過幾遍的數字,撥了出去。
她把被子拉高,仿佛怕人聽見似的,漾開笑意的同時,遮住耳朵,“喂”了一聲。
電話的那端,立馬傳來剛睡醒似的慵懶男聲,他說得很慢,卻音質清晰,隻說出了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是我。”
偏偏這麼短的兩個音節,卻含著幾分纏舌音,有著蝕人的誘惑。
秦舟咽了咽嗓子,攙著 笑意,繼續道:“你起床了嗎?”
剛出浴室僅穿著一條長褲的陸流擦頭發的手一頓,嘴角一撩,漫聲道:“嗯,起了,你呢。”
“哦,我......”宛如蠕蟲一般蜷在被中的秦舟身形一僵,旋即滾下床,吐了吐舌頭,很不要臉地說,“也起了。”
少年的下頜半揚不揚的,喉結滾動,聲音裡顫著一絲笑。
明明聽見了她掉下床的動靜,卻很友好地不拆穿她:“那就好,半個小時後,小區公園見。”
“嗯。”
*
半個小時後。
秦舟背著書包來到小區公園時,冽冽的太陽剛好從雲層的身後探了半個腦袋出來,初陽破雲,澄黃的光線射下,顯得有些刺眼。
她眯了眯眼,走過去。
陸流已經坐在草地的小石凳上等著她,似乎等了很久。
沒穿校服的他顯得清俊成熟了許多,他的身後,是從天際湧來的大片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