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人間早該是一片鶯歌燕舞,藏鏡峰上還是白雪皚皚。
方謙白衣散發自清心洞中走出,麵容冷冽如冰雕雪刻。
他讀早就已經讀完了那本《登仙》,確切來說是《登仙》的第一部。不同於第一次隻看了自己相關的內容,跳過了所有旁支部分,這一次他逐字逐句的看完了整本書。
而這一部到了將近結尾時剛好拉開了猙獰的序幕,季崢十六歲生辰這一年,已經取代了自己成為年輕一代魁首。有“人”為了帶走他,一路血洗太桁仙門。既然名為登仙,那來者也有真仙實力。
那一夜血染仙門,除了外出弟子,和一些被仙門長輩保護起來的小弟子外,無一生還。
怎麼可能呢?方謙捧著這段文字讀了無數遍,陷入了迷茫之中。
他能改變尚未發生的比如自己和主角之間的仇恨糾葛,卻解決不了主角原生自帶的仇恨。
因為那是早已經發生的事實,他不敢拿整個太桁仙門去賭。
更主要的是這一本到最後也沒有寫清楚來者到底是誰,他與季崢之間的仇恨從何而起,方謙即便想要查清楚源頭都無從下手。
方謙在清心洞內枯坐了一個月,演算了無數條路,卻沒有一條是生路。
除非……那個“人”找不到季崢。可是藏到哪裡能避開真仙的眼睛?
《登仙》第一本結尾處,唐景辭燃儘自己的修為提前打開了瑤州秘境,將年輕一代的弟子送入秘境當中躲過一劫。
那是書中季崢第一次進入瑤州秘境,卻被那“人”撕裂空間追了上來,最終跌落到尋魔洞中的萬鬼窟下,傳說中那裡連著鬼界之門,季崢卻在其中真正打開了登仙之路。
主角登仙一路踏著的都是屍林血海,但是方謙做不到看著太桁也成了這鋪在主角腳下血色中的一環。
既然是真仙,想要找到一個孩子根本不需要等到他十六歲,除非有什麼條件限製他出手的時間和次數。
也就是隻要在季崢十六歲這一年,那個人找不到他……
瑤州秘境。
方謙望著仙氣繚繞的太桁仙門,這裡是他的家。該如何做,其實沒有什麼好糾結的,不是嗎?
……
季崢用兩個個月的時間,將《無相》整本書記得爛熟於心,包括方謙寫下的注解都倒背如流。再一字一句地把沒有理解的地方全部記了下來,等大師兄過來講解。
他還用這次任務的積分換取材料,親手做了一個禮物,也等著親手交給大師兄。
他其實一直想說一句對不起,因為最初的印象,所以一直用最惡意的揣測安在對方身上,曲解對方的善意,一葉遮目般看不到對方的溫柔。
然而他的修為都從練氣一層蹦躂到了練氣二層,大師兄一直都沒有出現。
季崢舉著木劍練完了日常的斬、刺、撩,剛走到草屋院外就看到裡麵熟悉的人影。
有一瞬間,季崢還以為自己又做了一個夢。他使勁兒揉了揉眼睛,才敢確定眼前的確實是真人。
“大師兄。”季崢跑到方謙麵前,手忙腳亂地掏著儲物袋,一時間不知道該先取哪個出來。
方謙看著眼前的小孩有一瞬間的怔營,他才七、八歲吧,裡的人物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如果他判斷錯了、如果書是錯的,沒有按照書的走向打開登仙路,反被萬鬼吞噬……
“我下個月要去瑤州秘境,你可願意同行?”方謙聲音乾澀地說著,他想如果季崢拒絕就另擇他法。
季崢的眼睛卻亮了,帶著顯而易見的緊張和期待:“以我的修為可以嗎?”
“你想去?”
季崢一口應道:“想!”
“好。”方謙藏在袖子當中的手下意識緊攥在一起。
方謙不想繼續再呆在這個地方,在聽到答案後便準備離開,他才剛一轉身就被人拽住了衣袖。
季崢糾結到最後還是先拿出了自己準備良久的禮物,那是用一塊上好的寒杉木雕成的發簪,上麵細致地雕琢了幾朵寒梅,色澤古樸而樣式精巧。
方謙看了一眼就很喜歡,但他越喜歡臉色就越冷,連手指尖都涼的像藏鏡峰上的冰雪一樣。
季崢見他久久沒有接也沒有回答,便直覺他不喜歡這個禮物,他是仙門大師兄,怎麼會喜歡這麼廉價的禮物?
他有些惶恐地想要將簪子收回來,這麼想的時候,手上的簪子就落到了方謙手中,耳邊是那人溫和的聲音:“你劍練的怎麼樣了?”
季崢臉色一紅,看著季崢用木簪挽起了頭發,趕忙將《無相》也取了出來:“還有幾處不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