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離開尋魔洞隻有兩個辦法,一是活到秘境閉合那日,會有一線生機出現。一是找到鬼域的入口,但是入口並不會在他們最初進入的地方,能不能找到全看命。
不過方謙要找的從來都不是出路,而是尋魔洞深處,傳說在極惡之地的萬丈深淵之下的萬鬼窟。
萬鬼窟並不難找,隻要來到陰氣積聚之處,便能看到那處斷崖,還未臨近就便能感覺到滔天的血腥。
這裡不再有茂密的樹林,暮色中的天空被挑染出一抹血色,赤褐色的大地層層皸裂開。
“你害怕嗎?”方謙將朱丞安放到一旁靠在樹上,一路下來他看起來也有幾分狼狽,但他身後的季崢卻被他護的很好,從頭至尾都沒讓半個陰魂粘身。
季崢愣了一下搖了搖頭:“不怕。”
“走吧。”方謙笑了笑領著季崢走向斷崖處。
季崢有一瞬間的疑惑,但腳下卻堅定不移地跟著走了過去,這塊的景兒雖然奇怪,但是倒挺適合他準備的那份禮物的。
他這麼想著,悄悄地從儲物袋裡摸出一個圓滾滾的小東西。
如果可能的話他今年的生辰願望,是得到一份祝福,和……
方謙走到斷崖邊突然回身,半蹲下來抱住季崢。
得到一個擁抱……
季崢雙目驟然睜大,嘴角上揚地弧度還沒來得及拉開,後心卻驟然一涼。他愣了一下,有些迷茫地歪下頭,對上方謙冰冷的雙眸。“師兄,為什麼?”
“半年時間練氣六層,你的血脈很特殊,我想要你的心頭血呀。”方謙貼著季崢的耳朵說完,慢慢拔出刺進季崢後心的劍。“再見,季崢師弟。”
方謙說完鬆開擁抱季崢的手推了一下,季崢被迫向後倒了下去,雙目卻一直緊盯著方謙的臉,從迷茫不解到眼角微紅。
那一瞬間他仿佛又回到了藏鏡峰上,那人散發赤足而來,明明是仙人之姿,眼底卻帶著顯而易見的惡意。
或許那才是真實……
他的手慢慢鬆開,攥在手裡的東西掉落下來,滴溜溜地跟著他一起滾落下斷崖。
深淵很長仿佛沒有儘頭,季崢從頭到尾沒有閉上過眼睛,他從來沒有比這一刻更清醒的時候。
天煞孤星,這是詛咒。季崢笑了,笑出了血淚。說的沒錯,他就是天煞孤星,合該為複仇而活著。
他沒有看到後心被刺穿的傷口,正被一道金光緩慢地愈合著。
斷崖上方謙麵無表情的看著懸崖,直到那個孩子的身影再也看不到時,膝蓋像是承受不住身體的重量,突然單膝跪了下來,猩紅的血順著嘴角落下。
那個孩子還那麼小,眨眼之際便看不到了。
方謙在斷崖邊跪了許久,直到太陽西沉,他放在季崢體內的那一縷魂念依舊安穩。
他撐著劍站了起來,步履蹣跚地走到擱置朱丞安的地方,他本想將人背起來的,卻又覺得有些疲憊。
方謙祭出鈞弘,掐了一個劍訣,鈞弘震了一聲不情不願地飛到朱丞安麵前,將人挑了起來。
他回頭最後看了一眼身後的斷崖才轉身離開,卻沒有看到掛在劍上的人微微動了一下手指。
與此同時,萬丈懸崖之下,黑色的怨氣將四周壓得死氣沉沉。一個鐵質圓球在地上滾了兩圈,驟然從中間裂開。
一個穿著白衣的小人從圓球中爬了出來,眼神懵懂地看了一眼四周,嘴角抿出一抹笑,五官看起來和方謙極為相似。
他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從裡麵掏出一個紅色的禮花放在地上,精致如藕的小手抬起來打了一個響指,一串絢爛的禮花在黑暗中炸響。
小人抬著頭看著天空,嘴中不時發出呀地感歎聲。他雙手撐著地,翹著二郎腿,姿勢看起來要多悠閒有多悠閒。
就在這時一隻腳從上踩了下來,小人依舊呆呆地看著“天空”,保持著微笑姿勢半分沒變地被踩進腳底。
季崢抬了下頭,看著自己準備了多日的禮物,最終默默收回了視線。他身上劃痕無數,月牙白的衣衫上儘是血痕,卻奇異的沒有任何鮮血流了來。
他的四周圍繞著數不儘的黑影,不時幻化成猙獰地鬼臉,貪婪地望著這片土地上唯一的活人。卻像是有多顧忌般沒有直接撲上來,隻是在周圍徘徊著伺機將人撕成碎片。
一道黑影從他背後竄出,還沒來得及靠近就見季崢驟然轉頭,眼角猩紅比厲鬼還像厲鬼:“滾。”
他轉頭時又看到了身後,小人兒一臉迷茫地從土地中鑽了出來,對他露出一抹微笑,眼睛裡像是帶著星光。
這份大禮……當真刻骨銘心!
季崢攥著拳頭,強迫自己轉過頭,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了過去。
這次沒有死,他就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