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執一愣。他放下筆,臉上難以抑製生出喜色,快速起身相迎。
“殿下可算是回來了,請坐。”
蕭執的目光在季崢的身上略一停頓,便停留在了方謙的身上。他看得出此人是修行中人,可蕭執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隻消立在這裡,便讓人心生敬愛,覺得他整個人似乎都在發光,好似真的已經是一位仙人的修行者。
方謙回敬蕭執的目光微微一笑,然後大大方方便找了個地方坐下,隨手便將季崢拉到自己的身旁。
蕭執這才自覺失態。他看了一眼十七,十七立刻會意,優雅地彎身,長頸好似天鵝一般微微垂下:“王爺,夜已深了,妾身去準備些夜宵與糕點,先行告退。”
“去吧。”蕭執揮了揮手,待十七合上門後,他又停頓片刻,才笑道:“如我沒有猜錯,這位便是傳說中的望舒仙君了。恭喜殿下得償所願。”
關於季崢的那點事,在皇族內部傳得很開。蕭執一眼之下能將方謙與傳說中的望舒仙君對上號並不算難事。
那日太桁一役後,雖然死傷眾多,其中最廣為流傳的確是太桁仙門常年飄雪一夜停止,而望舒仙君身殞。而更有一說,季崢過去隱匿蹤跡十年,便是這位望舒仙君所為。
死而複生之人正在眼前,他曾有的猜想得以實現。蕭執放在桌下的手攪著衣擺,他所能做的,便是壓抑住自己過分炙熱的眼光,不去看他。不去想有朝一日,他等的人也會回來。
但這是方謙第二次聽到同樣的話,心中也有些五味雜陳,低頭叩了一下桌麵。
季崢眉頭緊蹙,身體向方謙輕輕偏轉,在方謙開口之前直截了當地說道:“這與你我約定無關,等約定完成我們便會離開。”
“殿下可能誤會本王了,本王隻是關心殿下。”蕭執笑了笑也不以為意。“殿下在本王王府來去自由,隻不過殿下可能不知道,今日早些時候京城的人已經到了滄浪洲,他們不敢硬闖王府,但是離開了王府範圍……”
方謙一笑截斷了蕭執的話:“這個就不勞王爺操心了。”
“既然如此,我們明日……”
不等蕭執說完,方謙已經起身。季崢也不在乎蕭執的臉色,二人一路離開屋子。
開門時,十七為首,另領著兩名侍女,端著暖湯扁食與糕點。她似乎有些意外方謙與季崢這便要離開,但終還是柔柔一笑,偏讓開了走道。
方謙徑直而出,走時不忘取走了十七端著的一隻酒壺:“不介意吧?”
十七立刻向蕭執投去問詢的目光。蕭執臉色不變,並沒有因為季崢與方謙的擅自離席而有任何不快:“無妨。殿下在府中如何,仙君自然也是同等待遇。”
方謙踱步便走,兩步後仰頭仰頭飲了一口壺中的酒,回過頭衝十七笑了一下:“還不錯。”
這王府裡的酒,他總算喝到了。
在兩人離開後,十七踱步走進書房。身後兩名侍女見慣此景,並不跟隨進入,而是將多餘的餐點都撤下後,合上了房門。
屋內小燈如豆,蕭執臉上假意的笑容也收斂下來。十七傾身,揭開湯盅輕輕攪動扁食,白透的麵衣在清湯中輕輕飄動:“王爺,潛進來的人都已經解決了,季崢再次出現的事情是否要瞞住其他人?”
“瞞住了還有什麼意思,本王等的就是魚能快點上鉤。”蕭執突然伸手抓住了十七的手腕。十七也沒有小兒女突然受驚的姿態,反是微微側過臉來,望著蕭執。
蕭執伸手挑起了十七的下顎:“你的眼睛,也開始像她了。”
他說完似乎有些煩躁地將人推開,目光望向窗外:“你先出去吧。”
“是。”十七應了一聲,起身走向門外,隻是在門口處戀戀不舍地回看了一眼,隨即才關門離開。
在房門徹底關閉的一刹那,她的目光也徹底地冷了下來。
……
方謙邊飲邊行,當他輕車熟路地走回王府給季崢安排的住所時,酒也恰好飲儘。方謙有些不死心地再倒了倒,裡頭卻一滴也沒有了。
他嘖了一聲,隨手將酒壺往後一扔,人間凡酒喝起來實在不夠儘興。
“給。”季崢的手恰時地從後麵伸了過來,遞上了一壺靈酒。
“你什麼時候準備的這個?”方謙一笑,伸手接過酒壺,身子一翻便躍上了屋頂,枕著手臂對月倒了一大口酒,朗聲一笑道:“還是這個味道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