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這家店鋪看起來有些老舊了,牆麵上儘是斑駁的痕跡,牌匾上的春字也少了一橫,看起來實在有些破敗。
這家店的門窗也是禁閉著的,方謙在外麵看了兩眼,便上前一步剛準備敲門,那門吱呀一聲便自己打開了。
方謙不由摸了摸鼻子。尋常店鋪均是一扇扇門板拚就,內由一根門栓將門架住,如此一來,門便不占地方。可這麼家破落店戶竟用著這樣的門,想來也曾是財大氣粗的主。
可惜曾經榮華方謙一點也看不見了。從他的角度看去,大開的店門內黑漆漆的一片,察覺不出什麼生人的氣息。
那這門是怎麼開的?
方謙放下了摸鼻子的手,提溜著酒壺舉步走了進去。不知是什麼令他產生了一種,自己的影子正在害怕的錯覺。他邁入店內的腳步頓時一收,低頭望向自己的腳下身後。
影子就是影子,並沒有什麼異樣。
隻是這一低頭,身後的房門便砰地一聲撞上了。方謙都沒來得及借外麵的天光看一看屋子裡究竟有什麼,便又是兩眼一抹黑。按理來說,修行之人視物也可以靠靈氣對周邊的感知,但此地頗為怪異,方謙覺得自己根本就是陷入一片混沌之中,此時連個房子的輪廓都感知不出來。
方謙暗自歎息,同時將鈞弘推出半寸,以防不測。
嘎吱,嘎吱——
黑暗中傳來怪異的聲響,就像是有人踩在木質樓梯上,而這樓梯已有一年多沒有人校釘,每一塊木板是好的,每一腳都叫得人牙酸。
嘎吱,嘎吱——
隨著腳步聲,方謙看到不遠的上方出現了一縷微弱的燭光。燭光一點點變亮,似是從螺旋的木樓上一點點降下來。而借著這一點光,方謙總算看清了眼前的屋子。
這裡看起來像是一個老舊的古玩店,兩邊都個擺了一個博古架子,上麵陳列了許多古玩。也不知道該說老板懶,還是根本不在意,那些古玩上肉眼可見地蒙了一層灰。
方謙對此並不意外。畢竟這家鋪子,也是肉眼可見的怪異與沒有生意。
樓上的人終於下來了。那是一名年逾古稀的老者,手中舉著一盞天女捧蓮的燭燈。他身形佝僂,似乎比臉上顯出來的年歲更為蒼老。下樓梯對他來說顯然不是易事。他腳步僵硬,沒兩步便要摸一摸膝蓋。
方謙看著老人,眉頭微微一蹙。這人身上雖然有一股死氣,卻並不像是真的死人,可能隻是歲壽到了。
他這麼想著,便上前一步扶住老人的手,那手上的溫度完全不像一個活人。
方謙不動聲色,抬頭看向對方含笑說道:“老人家慢一點走。”
老人並沒有掙開方謙的手,目光下移看向方謙:“客官是來買東西的?是來買消息的?還是來賣消息的?”
他的眼神看起來有些僵硬,像是死魚的眼睛,聲音聽起來也刻板生硬。
方謙沒有立刻回答,當老人走下來後,自然地鬆開了手,隻是在鬆手時指尖滑過了老人的脈搏。
還有心跳……
“我是來買消息的。”
老人收回視線,將蠟燭放在桌子上,拉開板凳:“請坐。”
方謙看著上麵的一層灰微笑婉拒:“謝謝不必了,我站著就好。”
老人聞言自己坐了下來,他坐著的時候背脊僵直:“我這裡的消息分三等,最低等十塊中品靈石,中等十塊上品靈石,最高等一塊極品靈石。”
方謙忍不住乍舌,幾千年前的價格這麼嚇人的嗎?都以為日子是越過越通貨膨脹的,但這裡顯然不太正常。
老人像是看出了方謙的疑惑,也不惱怒,隻是對方謙顯得更沒什麼興致。他眼瞼微垂,聲音又乾又硬,聽起來令人頗有一種費力的感覺:“你既然找到這裡來,就應當知道我做的是什麼生意。若你隻是想問雞零狗碎的東西,出去便是。若你想問的問題,跨陰陽兩界,就應當知道這個價錢很是公道。”
老人一長串話說得斷斷續續,好幾次都令人覺得他是不是要背過氣去。可方謙卻因此明白了老人的異常。若非他這樣既有生氣也有死氣的人,恐怕也是真的做不了這營生。
好在方謙如今身上很是富裕,曾經當過富二代的人對靈石也不會有多吝惜:“我是來尋人的,我師尊唐景辭他老人家失蹤了,這個算幾等?”
老人聞言拿出筆墨紙硯:“繪像,若有生辰八字,一並記上。”
方謙拿著筆猶豫了一下,君子六藝他並不是沒有學過,隻是他劍修太過突出,太得唐景辭的寵愛,以至於這種課他睡著後從來沒人叫醒過他。更不提他渡劫後用的都是硬筆書法,回來後也沒再用過紙筆,如今下筆更是沒了個輕重。
至於唐景辭的生辰八字……這種東西若是落入彆有用心之人的手裡,後果不堪設想。而且太桁不興這一套,方謙八字隻解四字,並不知道唐景辭生辰的具體年份與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