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鐘最後與興洲太守敲定價碼,蔣鐘支付部分靈石,而興洲會在四天後準備好可供城西軍通航的船隻與航道。
在城西軍出發前,也就是第三日的夜裡,他們擁護的這位殿下才回到軍營當中。
戚若雲與兆氏兄弟回營更早一些,但都默契地沒有提及季崢與他那位師兄的不尋常,隻是不便再在城中當殿下的電燈泡。是以城西營中人對此都沒個準備。
季崢與方謙歸來時,蔣鐘正拉著興洲抬手“訴說衷腸”。
那位年過半百,一臉福相的太守被扣在軍中多日,身體上倒是沒受迫害,精神卻被烈酒摧殘的夠嗆,每天都過的暈暈乎乎。聽聞這支野軍明麵上的“正主”季崢回來,蔣鐘總算可以放下酒碗出去走走。
這一走,蔣鐘的魂掉了大半。季崢的修為長進他是知道,可他那個師兄,蔣鐘本就看不透,這時隻覺得對方身上氣息愈發凝實內斂,顯然境界更有提升。與其餘修士一合計,才知不過半個月光景,這師兄竟也已登入元嬰期。
他對這名男子的身份本就有猜測,如今也是坐實了——當今天下能有此等天賦心性的,唯有望舒仙君一人而已了。
不過這望舒仙君……臉色看起來卻不大好看。
畢竟這三天對方謙來說,也十分的微妙。
季崢化龍之後修為也有提升,但不過是金丹巔峰,與元嬰期相比多少還是有差距的。但是他漏算了某人的龍氣加持,最可恨的是他說想要看龍,某人最後便真的變成了一條龍……
要說不開心,當然更是談不上,畢竟這人也是空白了兩世之後,自己挑選的。
就是有種被狼崽子咬了一口的憋屈感,但是轉頭看見某人眼中藏匿不住的笑意,這點憋屈也就煙消雲散了。
蔣鐘在短暫的停頓後,像是並沒有發現異常般,上前半步說道:“殿下,船都已經備好,隨時可以啟程。”
季崢沒有回答,目光沒有遮掩的看向方謙。
方謙看了一眼夜色中黑沉沉的江水:“明天天氣應該不錯,那就明日一早吧。”
……
城西軍渡河這一日是八月初十。
方謙看得很準。這一天豔陽高照,風勢不小,是個順風。渡口處停著一艘巨大的船隻。這是興洲太守自己的私船,船艙內可容下幾萬餘人。船身裡裡外外,蔣鐘和興洲太守吃酒的時候,便早已派人都仔細地檢查過,並沒有做任何手腳。
除此之外還有十艘小船策應,以免水中遭遇變故。
興洲太守“親自”送到一行人到渡口,船起航的時候灑淚而彆。軍中幾個大老粗興奮之餘,邀請太守大人上船一遊。
聞言一向養尊處優以至於常年往橫向發展、一步三喘的太守大人,突然之間健步如飛,整個人化作一道煙塵,眨眼之間便奔向了城門。
方謙有幸圍觀了全程,不得不感慨凡人的潛力是無限的。
揚帆,啟航。巨大的船身緩緩破開水麵。逐漸明亮的日光下,巨船駛向前方。
從興洲渡江到篆曲共需要三日的時間,到了那之後再轉官道一路入京,如果順暢的話月餘可至。
方謙常年坐雲舟行走,千裡之行不過一日而已,即便在現代的那二十年也從未坐過船。難得體會了一下水上行舟,四麵都是深藍色的水,一瞬間隻覺得天高水遠。
看得久了,竟然還有點暈船。方謙覆手立在船頭,衣袂飄飄仿佛隨時會羽化而去,但若是細看便會發現他雙目早已經無神。
好在這裡暈船的不止他一個,他也算是其中最不顯山露水的一個。
滄浪洲本就是一片沙漠瀚海,前幾日冒雨行軍都令這些習慣了粗糲風沙打在皮膚上的粗獷的將士們覺得滿身黏答答怎麼都不舒服,更何況如今是在這樣一艘巨船上。啟航不過一兩個時辰,船艙裡如今躺滿了吐得七葷八素的人。
這些都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船艙最下層的戰馬們,一個個都吐瘦了一大圈,毛都變得不亮了。
看來三天的集訓,並沒有讓這些出身於沙漠的漢子和駿馬習慣水路。
季崢有些無奈、也有些心疼地看著臉色略顯蒼白的方謙:“師兄,我們不如進船艙如何?”
方謙頓了一下,他現在不太想說話,也不太想動,便隻搖了搖頭。
在這吹吹風,多少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