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位大典一共耗費了近兩個時辰,整個過程繁瑣複雜。方謙並沒有官職在身,混在太子的守衛當中,從一開始的興致勃勃到後來乾脆魂遊天外。
直到一聲退朝才驚醒過來,下意識望向季崢。
季崢也望向方謙,剛準備向他走過來時,那位追隨在老皇帝身邊的太監總管便攔在了他身前。
“陛下轎子已經備好,我們該啟程去清風台了,吉時耽擱不得。”
季崢冷笑了一聲:“你們倒是迫不及待。”
老太監全程彎著身,聞言也不反駁,隻是陪著笑堅定著擋著季崢的路。季崢看了老太監一眼,甩袖走向轎子。轎子旁的小太監見他走過來,匆忙趴在地上當人墩。
季崢並未理那小太監,直接飛身一躍坐上了轎子。
方謙勾了一下鼻尖,即便不湊近他也知道季崢此時心情並不愉快。他回頭看了一眼殿前的龍椅,那個位置坐起來可能本就不太舒坦,更何況季崢如今這個位置並沒有坐的穩當。
清雲台在京畿以南的鄒淮山上,山路蜿蜒盤踞,最明顯的是帝王明黃色的駕座。
“今天一直是晴天。”戚若雲也混在隊伍當中,湊在方謙身邊說著話,神識卻外放戒備著四周。“還真是個吉祥的日子。”
這裡放眼之下都是山路,若有偷襲是絕佳的位置。但奇怪的是四周一點雜聲都沒有,難道那老皇帝真的單純想把皇位傳給季崢不成?
方謙望向不遠處已露端倪地清風台,眉頭緊鎖。不管他心裡有多少不安,這清風台還是到了。
石台在山路儘頭,高聳入雲端,從下方看不到上麵的半點端倪。
程臻等在石台下方,將一杯酒遞給踱步走來的季崢:“請陛下上石台,祭天地。”
他說完有意無意地攔在身後隨行百官的前麵,這清風台曆代唯有帝王和帝後能夠上去。
季崢接過酒樽,撩開衣擺走上清風台,他知道哪怕登基大典已經完成,這最後一步的祭祀天地若有紕漏,那個位置他依舊坐不上。
“等一下。”
季崢腳步驟然一頓,轉頭看向身後。
隻見方謙率眾而出,眉眼含笑,一副真誠發問的模樣:“既然帝王和帝後可以上台,帝王的道侶應該也可以?”
程臻蹙眉看向方謙:“你是何人?”
“在下是太桁弟子,名方謙,字望舒,也是他道侶。”方謙笑著指向眼前的清風台:“前輩應該能辨彆在下所言非虛,我應該有資格,登此台!”
方謙話音一落,滿座嘩然。
望舒仙君,仙門一代魁首的名聲早已遠揚,再看其人也是鳳儀鸞姿的模樣。他話音一落,這百官倒是先信了一半。
當著百官的麵,程臻一時間舉棋不定,以渡劫期的修為能看出兩人氣脈相連。
季崢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方謙身上,兩人四目相望。這清風台上風險不定,季崢心知應該讓方謙留在下方,但拒絕的話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他反身走下清風台,將手伸向方謙。
程臻臉色陰沉,但到底沒有沒有駁新帝的麵子,側身讓了開。在他心裡,方謙即便再出色,也不過是剛剛嶄露頭角的小輩而已,弄不出什麼岔子。
方謙一笑上前握住季崢的手,兩人攜手走上長階,一路上了清風台。
這裡是曆代帝王祭拜天地之所,登到上方才覺天地浩大,高台之上直通天地。這清風台從下方望不到上麵,但自上而下時隻要修為足夠,一眼可以望見整個九州。
季崢回過頭看到身後的方謙,隻見他白衣翩躚,仿佛隨時便可羽化乘風而去。
“請陛下和……帝後拜謝天地,陛下朗誦祭文。”程臻的聲音從下方傳來,中間略有些停頓,方謙的出現原本不在他們的計劃範圍之內。
方謙和季崢對視一眼,看來這清風台依舊在程臻的監控之下。
季崢沒有說話,將祭酒灑在清風台上,兩人對著蒼天拜了下來。
“師兄,我們這是不是也算拜過天地了?”
方謙本在拜謝天地,猛然聽到季崢的傳音,心臟猛地震動,表情卻頗為無奈:“小心治你不信天地的罪。”
季崢不以為意,仍隨著方謙一同俯首叩拜:“我從不信天地,隻信你。”
方謙沒有再說話,嘴角微微上揚。
三百九叩之後,一段文字浮現在季崢眼前,那些文字略有些古怪,季崢皺了下眉。
見季崢久未出聲,程臻再次傳音催促道:“請陛下念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