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包拯剛來此地時,與顏查散那匆匆一麵還,未對這年輕人有所了解;而此次審訊卻讓他對這個年輕人產生了一定的好感。
顏查散雖然身陷囹圄,但是卻不墜文人風骨,更重要的是,他在陳述案情時候那悲切的表情與神態並非是虛假做戲,而是能讓人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對自己表妹的愛意和悲傷。
包拯對於生死簿上的記錄再次產生懷疑——既然生死簿可以被人替換,難道就不能被人修改嗎?
接著他又著重問了查問了幾個細節,顏查散記得清楚。
他告訴包拯:“這半年來,我每日都在心裡重複案發當日的情景,在那一日見到什麼人,做了什麼事,說了什麼話……無一絲遺漏,這些皆有人證可以作證!”
包拯聽罷,讓王朝、馬漢將他帶了回去,並且囑咐牢頭要善待於他,說不定這起案件真的是冤案!
第二天,縣令就聽說了包拯夜深顏查散一事。
他帶了一大包的禮品,到了驛站,求見包拯。
包拯剛剛起身,就聽到驛差彙報,說是本縣於縣令一早就在驛站之外,要與他一敘。
他猜測這位於縣令定是因為顏查散一事,準備跟他詳聊。於是,他便囑咐驛差將於縣令帶到自己的房間之內,正好師爺公孫策也在。
縣令一進房間,將手中的禮品放在桌子上,推了過去,行了大禮,道:“包丞相,我們這等小城早就聽到您的威名!此次能得見尊容,實在是三生有幸!”
包拯一路聽了許多奉承,早就有些不耐煩,但是礙於情麵,隻得寒暄。“於縣令實在太客氣了,我也不過凡夫俗子,哪有什麼威名?不知你這次前來,所為何事?要有什麼事,儘可開誠布公聊一聊!”
於縣令愁容滿麵,“包丞相,您有所不知,本縣常年以來財政困難,衙役及縣吏的糧餉都是靠我四處化緣籌集財帛,但也未能滿足現在的缺口。縣裡的每一件事都是伸手要錢的,每一張嘴都是要張口吃飯的,所以我也是難為無米之炊!”
包拯自然知道,長久以來各縣的難處,再加上北方各族虎視眈眈,整個朝廷國庫也是捉襟見肘。
他心下緩和了許多,語氣也和善了,寬慰道:“我隻是知道你的難處,如有可能,我當然會向朝廷陳情。”
於縣令一聽這話,露出放鬆的表情,“多謝包丞相了!下官今日前來,還有另一件事要向您稟報!眼下,本縣秀才顏查散殺人這一案件,表麵上看來是一起因色起意害死人命的案件;實際上顏查散在本縣中了秀才之後,就不事生產,不尊上官,一心想要攀龍附鳳。我猜,他倒也未必是貪戀他表妹的美色,更有可能是為了害死那女子性命再攀高枝!”
包拯聽了這話,覺得有些意思,問道:“你可是知道些什麼?”
於縣令告訴他:“苦主柳金蟬與凶犯顏查散年幼定下婚約。女方家境也算殷實,這些年顏查散的束脩都是由女方家裡來供給。說到底,那女子畢竟是平頭百姓,顏查散才名在外,大有中舉的希望。您想,他怎能不想攀龍附鳳,得到貴人賞識,成為乘龍快婿?”
包拯聽了半天,還是沒聽出頭緒,開誠布公地問道:“你所說的這話,可有真憑實據?”
於縣令打了個結巴,“哦……現在還沒有。可是,看他平時表現就可知一二!所以,包丞相,下官鬥膽奉勸您一句,切莫浪費時間在這小子身上!
“我聽說,您昨晚夜審此人。想來,他讀過幾年書,巧言令色、能言善辯,定是要迷惑大人的!丞相萬萬不可信啊!”
包拯總算是聽明白了於縣令的意思,他把目光轉到桌子上的禮物。
於縣令誤會了包拯的意圖,趕忙將禮物向前推了推,“包丞相,這是下官為您準備的一些薄禮,望您笑納。都說窮家富路,在路上說備一些錢財也是方便!”
公孫策與包拯相識多年。當年他雖然已經中舉,但是卻因父親亡故,回家丁憂,而誤了任命的時間,所以便給包拯做了師爺。好在他家底豐厚,這麼多年也沒有因此落魄,脾氣自然也不是柔順的!
聽到於縣令這話,他冷笑一聲,“我們還沒說走呢!於縣令就忙著下逐客令!”
於縣令自然也是知道包拯身邊的這位公孫策,更知道他為人耿直,言語犀利,不比包拯的性格更隨和。他尷尬地擦了擦頭上的汗,“公孫先生說笑了!下官斷沒有這樣意思,隻是想略表心意。”
包拯將桌上的禮物推了回去,“你也說了,縣衙裡財政吃緊,如果再送本官這些禮物,怕是又要為難錢庫了!不如這樣,你把這些東西拿回去,去給縣衙裡的衙役和縣吏發了糧餉。至於本案,我們定會查清,你大可放心!”
包拯的這番話,讓於縣令碰了一鼻子灰。
他隻能訕笑道:“包丞相說的是,那我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