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唐淵從府衙出來,雖淚流滿麵,卻並沒有什麼不妥。
但凡那時自己看出他有何不妥之處,也不會放任他自己回家。怎的長公主表現得好像他已經病入膏肓一般?
這時從內堂出來了一個女使,挑起燈籠,微微行禮,輕聲細語說道:“崔院正請隨我來!”
唐駙馬言辭懇切:“元靖,請你多費心了!”
這舉動著實有些反常。
看長公主的表現,既然如此關心兒子的病情,又怎會讓自己一人去探望唐淵?
雖然崔玨心中有百般不解,可是依然跟著那小女使到了偏院的聽鬆閣。
聽鬆閣是唐淵在京城的住處,也是長公主府上最為清淨的一所庭院。這裡與長公主府雖有月門連接,其實也是一處獨立的宅院。唐淵日常行走並不通過正門,而是從這裡的獨門出入。
聽鬆閣伺候的人都是年邁的嬤嬤和粗使的小廝,根本沒有適齡的女使。
而這個掌燈的女使也是長公主身邊伺候的,臨時安排為崔玨引路。
崔玨進入聽鬆閣,看到病榻上的唐淵,著實嚇了一跳,趕忙上前,問道:“你這是怎麼了?!不過短短數日不見,你怎得如此憔悴?”
唐淵掙開眼睛,看見來人是崔玨,似乎放鬆了一些,又轉過頭閉上了眼睛,
崔玨不知道唐淵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如果說蔡貴妃的死讓他心生感念,亦或是心生恐懼,那也不過是三五日的事情,怎得他就病得如此嚴重?
崔玨也再也顧不得其他,拎起唐淵的手腕,便將三指搭在了腕上。
片刻之後,崔玨疑惑地放下他的手腕。
唐淵的脈相雖然不及以前得勁,但依然是平緩有力,看起來並非是身體出現了問題。
崔玨又搖了搖他,“你到底怎麼了?”
唐淵撩起眼皮,又看了一眼崔玨,半倚著身子,坐了起來,“那日,我得知蔡姐姐的死訊,一時間如遭雷擊,又聽皇帝舅舅講了那許多話,隻道他是想讓上官蘭代替蔡姐姐做妃子……可是蔡姐姐她才剛剛死掉啊!皇帝舅舅還把她做成了一把琵琶!我一想到與我從小一起玩耍的蔡姐姐紅顏薄命,最後隻剩下一副軀殼,卻也不得善終,竟然被人拆解、分撥、侮辱,我心裡實在難以接受這件!我總想著終有一天要把她接出宮來,卻沒想到以後再也沒有這等機會了……”
說罷,他又抹了抹眼淚。
崔玨看他眼睛浮腫,似乎這幾日眼淚便沒有停過。
其實,崔玨在人間曆練之時,短了情劫,所以實在是不懂唐淵與蔡貴妃之間的情誼。
隻是從脈象上來看,崔玨覺得唐淵身體沒有大礙,聽他不斷重複那日發生的事情,可見問題出現在心裡。
崔玨沉吟一會兒,開了幾副安眠定神的藥,交給了伺候在房裡的小廝,“這位使者,這些藥都是能夠安神助眠的藥,你速速煎好,服侍你家公子服下……”
“不,我不要!”唐淵卻不高興,滿臉抗拒,推著崔玨,“你這庸醫為什麼要給我開勞什子安神助眠的藥!我的夢中都是蔡姐姐!我如果安心睡下,那怎麼才能再見蔡姐姐?”
崔玨發覺唐淵的狀態越發不對勁,仿佛是得了失心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