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苑陽還真起了個大早。
洗漱完畢下到一樓,夏未初和夏乖都還沒起來,舅媽在廚房裡剛準備熬粥。
“舅媽,我先走了。”苑陽在門口換鞋,朝著廚房方向打了聲招呼。
舅媽從廚房裡探出頭來,納悶的看著他,“陽陽,起這麼早?這就熬粥了,吃完再去。”
苑陽把書包甩在肩上,“有點事,我路上買點吃吧。”
“哦,那記得吃倆雞蛋。”舅媽點點頭,不再攔他。
“知道了。”苑陽說完,出了門。
對舅媽,苑陽還是比較尊重的,這種尊重和夏未初無關,隻是單純的對舅媽這個女人的尊重。
這個辭去工作,一直在背後默默支持著夏未初的女人,已經被夏未初的光環罩在身後,變成了一道跟隨的影子。
雖然隻是一道影子,卻是成功的男人背後,不可缺少的支柱力量。
陪伴,能舉案齊眉的不算本事,一高一低還能如膠似漆的,才叫真能耐。
苑陽在小區附近找了個煎餅攤,攤煎餅的是個大叔。
四十多歲的年紀,和夏未初歲數差不多。
雖然苑陽極少在外麵吃早餐,但他每天上學路過這兒,都會看到這個早上的煎餅攤,風吹雨淋雷打不動的擺在那裡。
買的人有時候還排隊,應該是味道還行。
今天有點早,路上還沒什麼人,煎餅大叔剛支好攤,往鐵板下放兩塊炭,續上火等著加熱。
“紫米的,放兩個雞蛋。”苑陽說。
“等會兒熱一熱板子啊,”煎餅大叔樂嗬嗬的說:“剛燒上。”
“嗯。”苑陽從兜裡摸出十塊錢,遞向煎餅大叔。
煎餅大叔忙著收拾,隨手指了指攤上一個裝錢的鞋盒子,“自己找零吧,煎餅六塊。”
對第一次買他煎餅的人竟然這麼放心,這大叔還真是心大的可以。
苑陽打開那個鞋盒子,裡麵鋪著一層零錢,大多是一塊的,還有幾張五塊的。
苑陽把十塊的扔進去,撿了四張一塊的拿出來,塞回自己兜裡。
站在旁邊,等著,沒事做,苑陽瞅瞅煎餅攤上的衛生狀況,還算過關。
又瞅瞅煎餅大叔,還挺有型。
四十多歲挺有型的煎餅大叔?這個設定有點新鮮。
苑陽又仔細看了看這位大叔,越看越覺得奇怪。
煎餅大叔的身板,挺拔直正,麵容帥氣精神,怎麼看都和他的煎餅攤不搭。
如果摘掉白圍裙,換身衣服,不會有人相信他隻是個攤煎餅的。
苑陽忽然就想問問,煎餅大叔年紀又不大,為什麼不找份體麵的工作,而是早上攤煎餅,但他沒敢問。
因為有時候這種不知內情瞎關心的問話,很可能會戳中彆人的痛點,變成一種不友善的侮辱。
鐵板燒熱了,煎餅大叔麻利的蹭蹭油,澆上一大勺紫米湯,攤平,翻個,拿出四個雞蛋,哢哢打碎在餅上。
苑陽剛想說他隻要兩個雞蛋,放多了。
大叔卻說了句,“下個就給你做啊。”
這大叔可能也沒吃早餐,自己先給自己做一個,苑陽也沒意見。
瞅著大叔麻利的把煎餅翻幾翻,抹了點蒜蓉辣椒醬,放了一撮榨菜丁,撒一圈芝麻,用小鏟子麻利的折成方角,塞進了紙袋裡。
沒吃,而是放在了一邊,隨手又舀一勺紫米湯,淋在了鐵板上。
“兩個雞蛋是吧?”大叔問。
“嗯。”苑陽應了一聲。
大叔笑著說:“上學就是要營養跟得上啊,得多吃點好的,補腦。”
“啊。”苑陽又應一聲。
這雞蛋跟補腦有關係嗎?
或許有吧,在大叔的邏輯裡,應該是有。
“爸、爸。”
苑陽沒聽錯,這聲有點憨,有點蠢,腦殘似的咬字不清的‘爸爸’,是剛剛走到他身後的人叫出來的。
苑陽回頭,看到了一張和發出這種腦殘聲音,很相配的腦殘……疾的臉。
男孩,穿著初中的校服,個子竟然快趕上苑陽了。
那張五官像彼此嫌棄紛紛各自疏遠的臉,不能再用腦殘來形容。
苑陽覺得自己剛才的判斷太過分了,這個男孩隻是和正常的男孩,某些方麵不一樣而已。
“爸、爸。”男孩又叫了一聲。
這裡隻有苑陽和煎餅大叔兩個人,肯定不是在叫自己,那這男孩的爸爸就是煎餅大叔。
果然,煎餅大叔哎的答應了一聲,把放起來的那袋第一個攤好的煎餅,遞給了男孩,笑著說:“去上學去吧。”
男孩打開紙袋咬了一大口,眼睛一直瞅著煎餅大叔。
見他低著頭再給苑陽做煎餅,竟然慢慢的挪到了苑陽旁邊。
接下來發生了一件苑陽覺得很難理解的事,那個男孩偷偷的掀開裝錢的鞋盒子,伸手從裡麵抓出一把錢,塞進自己的衣兜裡,然後才一邊啃著煎餅,一邊慢吞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