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渾身上下似乎都是傷痕,裸露在外的身體上幾乎沒有一處是完整的肌膚,那些傷口出現在六七歲的孩子身上任誰看了都會不由心驚,但最讓司徒夜深警惕的,卻是眼前男孩那雙暗金色的眸子。
那種暗金色的眸子他隻在一個地方見過,那就是在鏡中自己眼眸深處封印之中的那個男孩身上,他在過去的那個嘗試裡雖然沒有看清對方的臉,但是記住了那雙暗金色的眼睛。
他無法判斷眼前的男孩是否與對方是同一個人,也止不住心裡冒出來的猜疑,所以他沒有開口應答男孩那具莫名其妙的話語,隻是保持沉默和對方對視。
男孩見他不說話,不由輕輕歎了一口氣。
“麵對我你用不著這麼警惕的,這有什麼用處呢?明明隻有我不會背叛你,即使被你刺穿心臟我也不會覺得惋惜。”男孩開口神色漠然的說著這樣的話,背著自己的雙手在身後忽然換了一個姿勢,他身體前傾了幾分靠近夜深的方向,垂眼去望他們之下被停止了時間的特頓瑞斯。
“我來隻不過是很久不見想問你一點問題啦,為什麼你寧願用那些肮臟柔弱的力量也不願意用自己的力量呢?”男孩說,“你明明不該是這樣的人啊...你不是最討厭叛徒麼?”
夜深聽著男孩的話覺得不明所以,心說我要是真的能輕鬆殺死古王我也不會選擇用另一個怪物的力量。
他縱使與常人相比擁有的能力特殊,平常強大得看起來不像個人類,但是若是要真的和古王那種級彆的怪物相比他還是無法抗衡的,不然他也不會因為索托爾斯才成為人形兵器。
如果沒有索托爾斯的力量,其實他也不敢莽撞的和特頓瑞斯貿然硬碰硬。
但眼前的男孩口中的話語此刻卻在責怪他沒有用自己的力量和對手打,好像年幼的孩子和玩遊戲用了卑鄙手段的哥哥說“你這樣不正義”,可是正義又算什麼?他不是瘋子,他不想送死,他也沒有一個能夠對他說出這種話的弟弟。
似乎是知道隻要自己不說些什麼,對方就好像會一直自說自話下去,於是夜深望著他又一度沉默了片刻終於開了口。
“你是誰?”
他聲音嘶啞的問了一個知道自己得不到答案的問題,看著對方因為自己這句話微微一怔。
隨後男孩搖頭,臉色的笑意忽然變得更濃,又一次重新變化了一個懸浮於空中的姿勢,他鬆開了最開始背在身後的手,張開了雙臂像是要和他擁抱,望著他的暗金色眼眸裡閃爍著興奮的光。
司徒夜深本身是個疑心很重的人,在這種情況下本來不管換誰他都不可能讓對方輕易靠近自己,可此時麵對眼前這個出現得詭異行為也詭異的男孩他卻沒有分毫躲閃的念頭,也出乎自己意料的沒有產生任何一絲排斥感,好像他們之間真的熟悉得不用留下任何防備。
他想看看對方到底要做什麼,於是留在原地沒有躲閃。
直到對方真的到了他的前方,如同孩童一般張開雙臂撲進了他的懷裡和他擁抱的時候,他才又一度聽見了男孩稚嫩的聲音在自己耳邊回響,出口的話語卻又些許荒唐。
“是啊,我是誰呢,你又是誰呢?”
男孩口中說著這樣的話,卻沒有放開擁抱著他的手,而是任由自己靠在他的身上,男孩的手環抱住了他的脖頸,頭趴在了他的肩頭,閉著眼睛輕聲喃喃。
男孩的擁抱出乎意料並非是虛無縹緲的,反倒是帶著溫熱的實感,似乎和他擁抱的真的不是幻影而是鮮活的生命,那麼年幼孩子的身體和他擁抱好像是兄弟倆相擁,像和久彆重逢的故友相見,對他致以長久未見的思念。
司徒夜深卻沒有伸手回抱男孩的身體,隻是任由對方靠著自己,望著臉側對方鬆軟的黑發,神色複雜的眼眸裡罕見出現了一絲迷茫,而他那雙早已從猩紅色變換回來了的漆黑眼眸底部,泛起了和男孩雙眸一樣的暗金色光芒。
“我等這一天等了很多年。”
男孩靠在他的肩頭那麼輕聲說,夜深卻不知道對方在說古王隕落還是他們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