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夜深對於希娜莉那有些拙劣的模仿技巧不予置評,隻是一笑而過後又微微勾了勾唇角反問道:
“怪物有什麼可怕的?我也不是沒有和怪物對峙過,這點你不是也很清楚嗎?”
他說著目光又意味深長的在希娜莉身上一掃,又道:“而且其實比起那些明麵上看起來很恐怖的怪物,有些刻意把自己的真麵目隱藏起來的家夥或許會更可怕吧?”
希娜莉聽著他的話臉上的笑意忽而一垮:“彆以為我聽不懂你的言外之意。”
她說著有些興致缺缺的放下了比劃的手,衝夜深翻了個白眼:“喂?你是看直男說話精選合集長大的嗎?”
“原來還有這種東西。”
司徒夜深裝作受教了的模樣點了點頭,氣得希娜莉想給他來上一腳。
當然,這種事情她也隻是想想,沒有真的付諸行動,隻是回頭又數落了夜深幾句,吐槽他不懂得討女孩子歡心,而夜深則也半開著玩笑一一回應她的那些吐槽。
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玩笑開了幾個,兩人之間的氣氛也不知不覺緩和了很多,沒有了最開始的那幾分試探和提防。
夜深和希娜莉也默契的沒有再去提聊那些有關其他古王的秘密,而是開始聊起了一些零散的瑣事,比如希娜莉晃著腦袋說這場晚宴裡舞池的設置如何如何,又比如她問起夜深的生活和這座城市的故事。
有時她聊著聊著會突然伸手指向夜幕中城市裡的某棟建築,像小孩一樣帶著新奇的語氣詢問夜深那是怎樣築成的,有時她又會說著說著突然回憶起她年幼時的往事,那些跨越了百年的封塵曆史在她的訴說裡被當成故事和他一同分享。
真正開始如此放鬆下來聊天以後,司徒夜深才發現這個名為希娜莉的女孩似乎嘴裡有說不完的話,她和之前自己認識的那些人都不同,和他聊天時像是想要把壓抑了上百年的話語都向他講,好像除了他以外沒有人能夠聽到她的分享。
但是其實他們之間的相遇和相識也不過寥寥幾麵,他不清楚女孩如此旺盛的分享欲到底是出於何由,但是他也並沒有刻意去打斷這樣的平和。
因為其實對他而言能夠如此聊得來的對象也算不上多,而且他也從來不是什麼急躁求成的性子,他對希娜莉出奇的很有耐心,所以他也並不介意聽聽她口中那些不知合適才會完結的故事。
而他越是聽她訴說,就越是能夠從對方那些瑣碎的描述裡推測勾勒出一個大概的人格影子,這對他而言不管在什麼方麵都能說得上是有用處。
雖然他從希娜莉口中聽到的“過往”似乎最遠也隻停留在一百多年前的過去,大部分都是她身為“皇女”的模糊記憶,希娜莉說其實她現在對外界認知有一部分也還停留在她年幼的記憶裡。
夜深從和她的聊天裡發覺她其實在談聊中更喜歡提起那不過隻有短短十幾年時光身為人類的自己,她在描述那些“為人”的故事遠比描述“希波塞娜”的過去更鮮活。
司徒夜深無法從希娜莉的表現裡得知這樣的反常和割裂從何而來,但他也漸漸在與她的聊天中不再急於糾結此事,而是選擇迎合女孩的興趣斷斷續續的也訴說一些自己的故事。
兩人真的像是故友站在一起敘舊,他們總是會提起過去一些記憶很深刻的事情,即使他們的過去其實都是沒有對方參與的人生,他們似乎也能共情對方的過去一般聊得感慨萬千。
他們之間的聊天也並不步步緊逼,而是如同在聊真正的閒話一般有一搭沒一搭,不想聊時他們便在一起安靜的吹著寒風在陽台上各自眺望夜幕中的景象,她眺望大雪紛飛的夜空,他俯瞰星海斑斕的夜城,好像誰也不在乎寒冷是什麼滋味。
其實在這樣的冬夜裡,在大雪飛飄的夜景下,男孩和女孩兩人單獨靠坐在高樓的陽台邊緣上聊天,其實也能稱得上一種浪漫吧?一種孤獨的浪漫。
他們麵朝那座龐大鋼鐵叢林般的城市,看著那些高聳得沒入夜空的樓塔和亮眼的全息投影廣告屏在叢林中閃爍,看著無數建築之中亮堂的街道將高樓和矮房分割成塊,一直延伸向看不見儘頭的遠方,這樣的景象不管是誰都會在心裡恍惚間覺得原來自己那麼渺小。
不知是過了多少故事和談笑間的沉默,這一次兩人之間安靜的時間似乎比之前長上了許久,長到夜深都不由將目光從遠處收回,掃落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覺得他們之間或許終於已經無話可說到了要告彆的時刻。
而他剛準備開口說點什麼道彆的話,耳邊卻忽而響起了女孩的歌聲。
他聞聲一怔,不由自主地轉頭,看見希娜莉還是坐在大理石製的橫欄上蕩著雙腳,但不知何時她已經半仰著頭閉上了眼,嘴唇輕動哼著一首舒緩的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