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大伯母。”盛葉舟乖巧應聲,盛禺山的筷子早已伸入碗中,細心地挑去魚刺,口中還說著:“讀書傷神,多吃些魚肉。”
待盛葉舟夾起魚肉送入口中,他便又夾了塊魚剔刺。
養育盛葉舟幾年,盛禺山就好像重新做了回爹,從喂飯到幫孩子洗澡,就連剔魚刺都駕輕就熟。
這動作本是下意識而為,卻叫幾個兄姐都看傻了眼,盛葉雲嘴裡含著半口菜都忘
了咀嚼。
吳氏輕笑,夾了筷子魚到他盤中,溫聲道:“可要母親幫你去魚刺?”
盛葉雲一抖,就像是被誰扼住了喉嚨,望著吳氏的眸光明晃晃全是驚恐,甚至連嘴角有菜湯流下都顧不得擦。
柳氏微一皺眉,隻見吳氏緩緩放下筷子,撚起帕子一角輕輕點了點盛葉雲嘴角。
盛葉舟被逗得差點沒笑出聲,觀盛葉雲千變萬化的神情,想來是前些日子在吳氏手下受過不少磋磨。
再看吳氏,紅光滿麵神采飛揚,渾身都洋溢著股乾勁兒十足。
母子倆倒是有了番新的相處模式。
“……”
一頓飯就在桌上眾人心思各異中吃完。
盛葉雲跟在吳氏身後離開,臨走前聽說要回院中抽查功課還是練武沒太聽清,盛葉華兄妹也與他們一同回了大房院子。
一直無甚存在感的盛葉林兄妹被喊住,柳氏神色不愉地將盛竺蘭帶走。
而盛葉林則是跟隨盛禺山去了書房。
剩下個盛葉舟獨自前往明心院看望母親弟妹,天黑透後折返碧濤院繼續看書。
他還沒忘了傅先生所說的三日之約。
***
第二日,啟明書院。
早晨授課一結束,傅先生就徑直入了對麵人頭攢動的乙班。
徐嘯又是第一個跳出來打破書堂的安靜,他麵朝眾人高聲道:“你們說乙班會有多少人來咱們甲班,要不要打個賭?”
乙班的書堂與甲班遙遙相對,坐在書案前都能看到裡麵人走動。
今早授課之時,乙班傳來的笑鬨聲讓傅先生皺了好幾下眉頭,匆匆結束後連抽查都沒有,一臉怒容地就去了對麵。
當時盛葉舟可是看到書堂中教寫字的魏先生敲了好幾下戒尺,但明顯一點作用都沒有,吵鬨聲依舊。
啪——啪——啪——
不等人回話,對麵忽然傳來非常大的動靜。
這並不是傅先生敲擊書案的脆響聲,反而像是戒尺抽打手板心時的聲響。
幾人全被吸引,霎時齊齊轉頭看去。
遠遠看去隻能瞧見是個火紅袍子的少年雙手高高抬起,正在接受著責罰。
見狀,廖飛羽停下默寫,搶先跳起來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聲音怪模怪樣地舉起一隻手掌。
“我猜五個。”
“七。”徐嘯立即猜到。
其他人沒兩人活躍,隻是望著他們互相據理力爭,卻沒人再開口參與打賭。
盛葉舟不知能有多少人通過考試,隻希望其中有表兄穆誌為。
好半晌,乙班內的動靜終於消停下來,傅先生拿出名冊開始念名字。
“一,二,三,四……沒了?”
伴隨著站起來的人,徐嘯低聲數著,卻發現在四之後再也沒人站起來,傅先生也收了冊子,與魏先生雙雙走出。
那四人抱著書箱跟在後邊,看不清神色,但瞧著都有些垂頭喪氣。
幾人剛一踏出書堂,屋裡霎時又傳來陣陣起哄聲,雖沒方才吵鬨,卻更顯得聒噪,走在前頭的魏先生眸色都能陰沉得出水來。
盛葉舟不是那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性子,一看到四人出來就伸長了脖頸想瞧瞧有沒有表兄的身影。
不消片刻,傅先生折身返回,手持戒尺朝虛空輕點兩下,指得赫然是盛葉舟:“不好好溫書,看我作甚?”
隨後,魏先生步入,遠去的喧嘩聲使得他麵上神色一鬆,竟輕輕呼出口氣。
見盛葉舟左手提筆,趴在書案上半起不起的呆愣樣,不由莞爾一笑,麵色更加軟和了下來。
盛葉舟趕忙坐下,老老實實低頭看向書案,再也不敢瞎打探了。
“人沒來你想瞧,這人來你倒是不敢瞧了。”傅先生也被盛葉舟作賊心虛的模樣逗笑,方才的不愉頃刻間消失無蹤。
同為官宦子弟,乙班那群與甲班這幾個孩子簡直天壤之彆,連最起碼的尊師重道都做不到,又談何上進。
當初為實施新的教學法子迫不得已答應郭祭酒多教些士族少爺。
不知是否……是他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