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回到昨日所坐的石桌,盛葉舟才笑著將表兄介紹個其他人認識。
既是親戚,其他人對穆誌為都表現得很是熟絡,廖飛羽張口就打趣起那件灰撲撲的袍子。
閒聊幾句後,盛葉舟才開口問起:“昨夜可是挨訓了?今日我還以為你會第一個跳起來罵回去呢。”
不用點名是誰,眾人齊齊看向廖飛羽,就連不明所以的穆誌為也好奇望了過去。
廖飛羽撓撓臉,臉上泛起抹愧色:“祖父說我還未上幾日學,就得罪了不少人……讓我日後彆用他做筏子,他……他嫌丟臉。”
廖山長是我祖父這句話就好像廖飛羽的口頭禪,他走哪用到哪。
頻率高得廖山長都聽聞了此事。
昨日廖飛羽回府被好好敲打了一番,讓他彆狗仗人勢……
“祖父還讓我日後多學著你點,彆老跟個憨貨一樣被人利用。”廖飛羽努努嘴,大手一拍盛葉舟肩膀:“方才我就是學你才忍下了下來。”
“彆人就是指著你出頭,若你真生氣,那才真是上了他的當。”陸齊銘早看出看徐嘯心中的小九九。
不就是想讓廖飛羽事事衝到前頭,他好躲在後頭狐假虎威。
“咱們來讀書和他們置氣作甚,若是今日杠上,沒得日後天天來尋不痛快,何必呢。”蔡楊擺手。
盛葉舟點頭
這些人就是處於貓狗都嫌的年紀,你越是反應大,他們就越是來勁兒。
前世對付那些喜歡出言挑釁的初中生,盛葉舟的策略就是微笑對之……笑完就忘。
“陸曉生可知那幾人是誰?”
被廖飛羽冠名百曉生的陸齊銘翻了個白眼,細想半晌,隨後開口:“我隻知曉咱們甲班的那人叫夏勝,吏部夏侍郎第子,與葉舟你大伯應挺熟悉。”
“大伯沒與我提過夏府。”盛葉舟輕笑,複又道:“也從未來府中拜訪過。”
意思很明顯,兩家不熟!
“我算是想通了,日後這些人不來主動招惹,咱們就不管他是誰,若是來尋麻煩,就把廖飛羽推出去,看誰敢惹。”陸齊銘又道,這是明擺著讓廖飛羽當冤大頭。
廖飛羽:“……”
“反正我是沾了你們光,書
堂裡的這些人我可一個都得罪不起。”蔡楊爽朗一笑,低聲自嘲。
幾人都不知該如何接話。
不同出生確實如天塹般讓人無法難以逾越。
“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日後我們出去說是蔡狀元的至交好友,你可不能翻臉不認人。”盛葉舟打破沉默接話。
“是蔡探花。”蔡楊笑著糾正,看神色並沒有半分陰霾,方才那話明顯就是玩笑而已。
“那不行,家父想要當探花郎的爹,我不能不孝!”盛葉舟笑回。
“哈哈。”眾人都笑,紛紛調侃盛葉舟和蔡楊臉皮厚。
腳步聲響起,木叔端著托盤走近,朗聲笑著打趣幾人。
“想得倒是美,童生都沒考上,小娃娃們就肖想狀元探花……”
“嘿嘿。”
幾人傻笑,幫著接過盤子擺好。
飯菜入口,盛葉舟眼前就是一亮,清脆爽口的青菜沒有半分苦澀,點點蒜末激發香味,嚼之滿口生香。
今日的飯菜與昨日明顯大不相同,明顯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木叔!”盛葉舟激動抬頭,口齒不清地嚷嚷道:“今日才是您親自掌勺吧?”
“算你小子識相。”木叔點燃煙鬥,因笑意牽動眼角皺紋,看上去是越發慈祥了幾分。
“能吃到木叔親手的飯菜你們就偷著樂吧。”廖飛羽嘴裡塞滿飯菜,說出來的話都聽不太清:“平日裡木叔可不輕易下廚。”
“你們幾個都得謝謝這小子。”木叔用煙杆子點點盛葉舟的腦袋,接著就翹腳坐到了他們身旁青石上:“慢慢吃,彆噎著。”
幾個半大小子,很快就狼吞虎咽地將飯菜消滅。
風竹吹過沙沙作響,正午的烈日全都被擋在了幾米開外。
吃完飯,幾人卻不著急回書堂,反正下午還要下到書院上課,比起書堂中的悶熱,反倒是這裡更加愜意。
提起吃喝,盛葉舟與甘禾淵最是感興趣,圍著木叔問東問西。
木叔被兩個孩子逗得哈哈大笑,
一直到時辰差不多了,幾人才告彆木叔去到練武場。
本以為下午多了乙班的二十多人,俞先生的劍術課會熱鬨許多,沒成想幾人來到練武場一瞧,空空蕩蕩的場子上還是隻有先生一人坐在樹下閉目養神。
就連甲班的其餘同窗也不見蹤影。
提起乙班,方才閒聊時廖飛羽還告訴了他們個小秘密。
原本廖山長定下的是二十人,沒成想許多沒搶到名額的府上鬨到宮中,由聖上出麵後才增加了十人。
就是千辛萬苦求來的讀書機會,到頭來沒多少人珍惜。
俞先生見他們幾人走來,站起身從樹下走出來,麵上神色依舊冷冷淡淡。
“從今日起,若是不想上劍術課的,可自行離開,此門課不做強求。”
盛葉舟:“……”
昨日先生才令五申不得遲到,一夜之間態度竟完全翻轉。
看來昨夜不止廖飛羽被訓,俞先生也因某些事不得不改變了規矩。()
俞先生負手立在一側,靜靜等著六個孩子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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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已經反複說過好幾次,心中早已猜出接下來會聽到的話,所以說完他便已搜尋起下午要打發空閒的事。
盛葉舟垂頭思索狀,腰側突然傳來癢意,甘禾淵伸出手輕撓不停,一雙眸子眼巴巴地瞧著。
轉頭去看,發現其餘幾人也都望著,好像就在等他拿主意似的。
“俞先生,學生願意上劍術課。”盛葉舟乾脆上前一步躬身,話是說給先生聽,也是讓幾個小夥伴參考:“學生曾聽祖父提過,貢院夜裡寒重,若身子骨不好是熬不過這漫長幾日的。”
俞先生神色稍頓,讚同地點點頭。
隻聽盛葉舟又說:“要想身子骨強健,與寫字正好相反,寫字需靜才能出好字,要想身強力壯就必須得動起來,動靜皆宜方能長遠。”
“學生也願意。”
“葉舟說得對。”
幾人一聽,甘禾淵最先跟上來,他堅信跟緊盛葉舟就不會錯。
俞先生錯愕不已,不由多看了幾眼那個下巴還殘留著絲青紫痕跡的小少年。
動靜皆宜……還有將武藝與讀書相提並論的學童。
比喻雖不貼切,卻讓俞先生心口鬆動,僵硬的唇角溢出絲絲淺笑,如冬雪融化般使得他麵容溫煦起來。
“先彆說大話,能堅持個月再來說。”俞先生曲起食指輕敲盛葉舟腦門:“既然你們要留,那便全部過來站好。”
說著,神色一斂,又變回那個嚴肅的俞先生。
個月……
因下毒受傷等一連串的事,盛葉舟心中早已暗下決定:兩手都要抓。
不管健康還是讀書,他都要!
***
五年後。
盛府,啟安院。
天還未亮,盛葉舟早早就因屋後蟬鳴不得不離開臥房,來到廊下乘涼。
前年滿十歲之後,祖父就撥了個院子給他,位置與碧濤院挨著,護城河就隔著麵院牆。
自四月之後,暑氣愈發肆虐,就算夜裡也熱得人不得安生。
剛躺下不久,已為人母的冰蘭就連忙送上溫熱茶水給主子解暑,廊下還不會走路的孩子麻溜地爬到躺椅前嗚嗚啊啊吸引著盛葉舟注意。
盛葉舟也不嫌孩子身上臟,彎腰將人抱起來輕輕拍拍身上的灰塵,笑著逗了幾句。
“馬車已被妥當,少爺您現在可要出門?”詢問的隨從一襲褐色短袍,身形高大,看長相與孩子有七八分像。
盛葉舟抬眸,輕輕點頭。
站起身來,將孩子遞給冰蘭後,盛葉舟笑著點了點隨從宛如個月身孕的腹部:“羅小二,你平日可是將冰蘭姐姐的吃食都搶了?”
“少爺您說笑。”羅小二憨厚地撓著腦袋,語氣裡露出絲微不可聞的無奈:“都是少爺賞下來的吃食太好吃,小人一不留神就
() 吃多了。()”
日複一日的兩點一線生活,盛葉舟除了刻苦讀書,偶爾也會親自下廚做些飯菜權當換換口味。
自習室裡堆積如山的美食他也會時不時拿出來分與兄弟姐妹與院中仆從們吃。
君子遠庖廚的說法,他從未放在心上過。
柳氏勸過幾回,後來見盛葉舟麵上答應得好好的,私下還是不聽勸,每每得了甚吃食還會給碧濤院送上一份,久而久之也就不勸了。
孫兒有孝心,當長輩的也不能不識好歹不是。
等小苗再長大些,就全給出小苗吃。㈣[(()”盛葉舟笑。
小苗是羅小二與冰蘭的長子,兩人成親後,就一直在啟安院辦差,平日裡盛葉舟都在書院進學,這院中就他們夫妻兩人打理。
羅小二嘿嘿笑著:“小苗吃和小人吃沒甚區彆。”
府中其他少爺身邊都跟著好幾個貼身小廝,隻有五少爺不習慣有人隨時跟著,身邊除了個不會說話的張劉,再無他人伺候。
院中事少又清淨,羅小二就是典型的心寬體胖而已。
“少爺讓準備的食盒張劉已送上馬車。”羅小二繼續稟告。
五年時光,盛府馬夫都已習慣了趕著馬車迎接晨曦從城牆後升起。
五少爺通常會比府中其他少爺提早半個時辰出發,所以每日出門時,天色不過微微有些亮光。
盛葉舟剛上車,他就揚鞭吆喝著馬兒出發,借著手中油燈照亮還不甚清楚的路麵。
日複一日……一直重複了將近兩千個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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