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腳剛剛送走那個“瘟神”,緊接著就接到了新任理事官的電話,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的聲音還跟太宰治的一模一樣。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一時之間各種紛雜的猜測湧入腦海。
要不是對方緊接著介紹了自己的名字,安室透都差點以為是自己認識的某個太宰突然變成了自己的上司。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可能就是驚悚片人間煉獄了吧……
雖然現在也差不多。
安室透深深地吸了口氣,儘量保持呼吸平靜,不讓自己的新上司察覺到異樣。
這位名為伏見猿比古的男人的聲音聽上去有點懶散,不過介紹情況時的用詞卻十分乾脆利落,給安室透留下了不錯的初始印象。
更何況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會把私人情緒帶進工作裡的人,稍微措了下詞,便直接把原先要彙報給黑田兵衛的情報吐露了出去。
“最近組織裡的情報人員搜集了很多業界高層的資料,內容涉及了各個方麵……我這裡雖然能搞到一些情報,但應該不會有太多。”
安室透絲毫沒有猶疑,準確地理出了現在的情況。
“最近琴酒已經對我的身份產生了有了懷疑,可能在這次聯絡之後,我必須斷開一段時間的聯係。”
“我知道了,你儘管按照計劃去做,關於你提供的寶貴情報我們也會派人去查。”
說是派人,其實現在技術最好的人應該也就是伏見猿比古自己。
正好當初換了馬甲後自帶了一本原來世界科技水平的高性能電腦,在安室透提供他所能掌握的信息之後,很快就摸進了組織的係統。
因為本身來自於高科技時代,雖然為了不是太bug而被削掉了部分,但像是這種數據搜索還是信手拈來。
伏見猿比古很快找到了需要的情報,隨後迅速消除了自己侵入的所有痕跡。
然後他點開了加載好的文檔,檢索了下裡麵列成表格的人員名單,略微沉思了一下,對著另外一頭緊張等待命令的安室透道:“你現在的任務就是繼續扮演好波本,不管遇到了什麼都不要暴露身份,剩下的交給我們。”
“是。”
和上司交談完畢,安室透掛斷了電話,整個人背靠在牆上緩緩地吐了口氣。
身邊的路燈閃爍了幾下,眼前忽暗忽明,不知哪裡來的黑貓啊嗚地叫了一聲,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預示著他和光明接觸的時間到此為止。
不過沒有關係,最終能把這些罪大惡極的家夥繩之以法,已經是對他們這些見不得光的工作者最大的安慰了。
安室透微微垂眸,在短短幾秒鐘內就收斂了情緒。
再抬眼的時候,他已經恢複了屬於黑暗麵波本八麵玲瓏的笑容。
安室透最後看了一眼路燈下的城市夜景,隨後站直身體,毫不猶豫地轉身朝著背光的黑暗裡大步走去。
——這個夜晚注定不會平靜。
現在馬甲雖然不會像以前一樣會不定時抽風更換,但即使再努力的提升還是會有部分漏洞。
無法控製換馬甲之後的身份,而且在同步率到達30%之前,隻要睡著,再醒來一定會被強行更新馬甲。
強行剝奪睡眠……簡直就像回到了當初不眠不休奮戰研究的時候。
因為初登場已接近夜晚,月見千秋沒有太多的辦法去提升伏見猿比古的同步率,靠著之前和酒廠的那場鬥爭也隻是勉勉強強提升到了15%。
本來他也有直接再換馬甲的意思,但總不能讓這位剛剛上任的長官忽然銷聲匿跡……更何況明天還是第一天入職。
好麻煩——
如果八田美咲在場的話,伏見猿比古這個馬甲絕對能分分鐘達到滿值。
因為不能睡覺,月見千秋便充分發揮了當前馬甲的效用,饒有興致地用程序編撰出了一個簡單的單機遊戲。
然後不眠不休地玩了一個晚上。
這款遊戲很簡單,月見千秋更是親自命名它為“酒廠禿頭計劃”。
沒錯,就跟之前想象過的情景一模一樣。
這個遊戲隻有純色的背景,人物滿滿的像素風,甚至都沒有主人公,主控則是一卷纏著握著武士刀的繃帶,開始便從天而降,直接落到一群千奇百怪的小人中間。
然後根據不同按鍵操縱,可以用藥或者操縱武士刀砍掉他們的頭發。
而到最後,周圍也隻剩下了一些光頭小人在屏幕上慌亂逃竄。
當然,之所以弄出這個來給自己放鬆,一方麵是為了消遣漫長的夜晚,而另一方麵……純屬就是因為馬甲太宰治那邊太麻煩了,幾乎一個人就占據了80%的腦細胞。
夜半2點。
琴酒直接端著槍踹開了客房的大門,毫不客氣地把太宰治從被子裡扯了出來。
冰冷的槍口抵住少年的額頭,剛剛接到手下消息的他顯然聽到了從組織審訊室裡傳來的消息。
“去追蹤中島敦消息的人已經供了出來,埋伏在中島敦身邊的成員,被來接他的奇怪人物掀翻在地,而那個人是即將入職東京警視廳的警視。”
“說——是不是你這個家夥的同黨,你有什麼目的,難不成是臥底嗎?”
即使被這樣厲聲追問,他手上的太宰治還是毫無危險感,甚至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什麼嘛,大半夜找我就是為了這個?”
“伏見君的話,沒錯,他的的確確是警視廳的人,不過有一點你搞錯了,我和他充其量也隻是陌生人的關係。”
說完這句話,太宰治幾乎已經聽到了木倉上膛的聲音,唇邊猝然綻開笑意。
“我知道的都說了,現在就要看琴酒先生是相信、還是不相信了。”
“……你這個家夥膽子還真是很大啊。”
琴酒冷冷撇開嘴角。
“你就不怕我真的一槍解決掉你嗎?”
麵對太宰治,他心中總是不自控地升起一種濃濃的,宛如一拳錘到棉花上的無力感,即使用出了死亡的威脅也無濟於事。
——就好像這個家夥完全毫無破綻一樣。
因為到了深夜而且是出於睡眠狀態地緣故,太宰治早早就解掉了綁在自己脖子和眼睛上麵的繃帶。
而此時,琴酒正緊攥著他瘦弱的肩膀,墨綠色的眼眸迸發出淩厲的審視目光,自上而下地打量著他。
從這個角度,甚至能清晰看到少年蒼白到近乎透明的鎖骨和脖頸。
纖長而脆弱的脖頸,溫熱的、似乎隻要稍稍一用力氣,就會從裡麵流出香甜的嫣紅。
但明顯陷入“危機”的太宰治卻露出了毫不在意的淺笑,鳶色的雙眸被長長的羽睫打上一層陰影,看上去比之前捉弄人的時候沉寂了不少。
“雖然早就說過死在木倉上一點都不符合我的美學。”
“不過一定要這樣的話……至少也不能選擇爆頭吧,清理現場也會很麻煩不是嗎?”
他抬手握住琴酒手中的木倉,帶著槍口移動到心臟的位置、隨後他的眼尾微微上揚,就像是“挑釁般”地瞥了一眼琴酒,眼中似乎明晃晃流露著“往這打”的頹廢美感(琴酒自認為)。
一拳錘進棉花裡的無力感再次襲來,琴酒微微眯起眼睛,食指還搭在板機上,甚至稍稍用了力氣。
一秒、兩秒,但預料之中的槍聲卻始終沒有響起。
銀發的男人在最關鍵的時刻丟掉了手中的武器,抬手狠狠地太宰治甩了回去。
他本來就沒打算對太宰治動手。
“還真是無趣的家夥。”
“負責情報的人員已經查詢過你的身份,你和那個紅方的家夥的確沒有什麼接觸……慶幸吧小鬼,你絕對是第一個認識警.察還能活在組織裡的珍惜物種。”
被質問的情況早就被月見千秋預知到了,而這也正是伏見猿比古在這裡身份的好處。
能夠正大光明進入官方係統編撰資料,而對於這種情況,隻要給太宰治編。出一份足夠完美的簡曆就足夠應付。
“不過從查到的資料來看,你這個家夥還真是與眾不同。”
考慮到這個世界的危險性,月見千秋在編撰資料的時候和諧掉了一大半,不過僅憑剩下的那些,都能讓琴酒毫不懷疑地將太宰治劃分到黑色陣營。
黑發鳶眸的青年眨了眨眼,走下床,對著鏡子撥弄了下脖子上的淤青,從旁邊拿起繃帶十分熟練地纏住了所有的痕跡。
半夜被叫醒,現在也乾脆失去了所有困意,但即使是這樣,太宰治還是沒有拿起任務資料翻看的意思。
頂著琴酒凍人的視線找了一圈,最終踩著拖鞋的少年磨蹭到了銀發男人的麵前,十分自然地攤開手。
“琴酒先生,你家裡有遊戲機嗎?”
“遊戲機?我怎麼可能會有那種東西?”
琴酒發出一聲嗤笑。
他的家裡當然不會有這種東西,而且他也絲毫不能理解對方討要遊戲機的行為。
不再理會少年“幽怨”的目光,琴酒十分利落地轉過身,扭開門把手走了出去。
幾秒鐘之後,對麵的主臥傳來重重的關門聲。
還真是一個毫不留情的家夥。
太宰治默默給琴酒蓋了個戳。
因為伏見猿比古馬甲的疲憊、再加上剛剛被琴酒強行叫醒之後的“起床氣”,月見千秋的心中忍不住升起了一種想要發泄搞事的衝動。
反正現在頂著太宰的殼子,秉持著太宰治除了「清爽明朗並且充滿朝氣地自殺」座右銘之外,第二句名為「不作死也在作死路上」這種個人風格強烈的人生格言。
月見千秋幾乎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直接撥通了剛剛知道的伏特加電話。
完全沒有大半夜擾人清夢的自覺,反正現在的太宰治已經不是太宰治了,而是一個打著「我睡不好你也彆想睡好」的鈕鈷祿太宰。
不過伏特加似乎真的睡得很熟,幾乎在快要過號的時候才聽到對麵被接通的嘟聲。
沒等對方說話,太宰治歡快的語氣已經透過信號清清楚楚地傳了過去,
“早上好啊~”
“……”
另外一邊睡眼惺忪的伏特加迷茫地望了望外麵漆黑的夜色,怕搞錯又特意瞥了一眼掛在牆上的鐘。
深夜2點28分。
所以哪門子的早上好?
伏特加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胃疼。
“是太宰先生……有什麼事嗎?”
這是剛剛認識的太宰治先生,雖然還沒有正式獲得代號,但跟著琴酒混了許久的伏特加自帶一種檢測大佬的神奇雷達。
而這種雷達在遇見太宰治的時候跟抽風一般瘋狂警告……看來這個叫太宰治的少年不久之後就會成為自己的上司。
於是一直相信自己第六感的伏特加自然而然對太宰治用上了尊稱。
不過太宰治完全不知道這些,當然,即使是知道也不會有什麼特彆的反應。
或者隻會感歎一句,太宰治不愧是天生的黑手黨,那種來自體內漆黑血液的召喚力果然名不虛傳。
在成功用一句“早上好“把人敲醒之後,太宰治沒有停下他的腳步,甚至還喪心病狂地要求伏特加為自己跑腿。
“務必帶著相機和剪刀過來?現在嗎?”
伏特加有些疑惑:“雖然大哥家裡的確沒有這種東西,但現在要用也未免太奇怪了吧。”
“當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就當作是送給琴酒的見麵禮。”
不管是什麼事情,如果必要,太宰治都能閉眼吹到天花亂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