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幾秒之後,安室透下意識掛斷了電話。
他低頭看向屏幕上備注著「危險人物」四個大字的通話記錄,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乾了什麼。
他貌似、好像、大概是掛斷了太宰治那個家夥的電話。
“糟糕了啊。”
安室透的額頭上泌出了些許冷汗,忍不住露出苦笑,趕緊趁著對方再次來電之前回撥了過去。
嘟嘟幾聲過後,終於接通。
“抱歉,太宰,剛剛不小心按到了掛斷鍵。”
這次過了好一會,那道熟悉的聲音才慢吞吞地響了起來:“安室先生,我總覺得你就是故意的。”
這句話聽上去頗有種軟綿綿的抱怨意味。
安室透忍不住糾結了一下這個家夥是不是在撒嬌的問題。
而且因為對方的聲音,他甚至還產生了一種”長官在對自己撒嬌“的驚悚既視感,配上之前看到的伏見猿比古的臉,頓時感覺自己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為了儘快擯除掉這種感覺,安室透趕緊找了個話題跳過去。
“你剛剛說……的那句話是怎麼回事?你現在在哪?”
對於這件事,他也確實有點好奇。
畢竟通過之前的接觸,他覺得太宰治應該是那種,就算把彆人坑到死,也能照樣活蹦亂跳的家夥,怎麼突然會說出“快死了“這種話?
而對麵這次沒有沉默,幾乎立刻就回答了問題:“我在餐廳。”
“餐廳?”
安室透認真地想了想在餐廳能出的事情,眼神一淩。
“難道是食物中毒嗎?”
“不是。”
太宰治慢慢道。
“是我沒帶錢。”
“……?”
十分鐘之後,安室透帶著現金來到了太宰治所說的飯店門口,總算是把傳說中“快要死掉”的太宰治接了出來。
“啊……得救了。”
安室透看著旁邊一蹦一跳的少年,不著痕跡地打探著情況。
“我記得太宰你……不是跟琴酒在一起嗎?還在考核期間的話應該不會單獨放你出來的吧。”
“嗯,本來是這樣沒錯。”
太宰治似乎很熱衷踩著地上晃動的樹影,聲音聽上去帶了點漫不經心。
過了好一會,他才慢慢抬起頭:“考核的話,這幾天能做的我全部都完成了哦。”
“……原來如此。“
安室透的臉上露出恍然的神色,心裡卻暗暗心驚。
他也曾經經受過酒廠所謂的考核,不過那些任務雖然不是特彆困難,但也不是在短短兩天不到的時間裡就能完成個七七八八的。
這個叫太宰治的家夥,或許真的跟他的備注一樣,是個徹徹底底的危險人物也說不定……
“那麼,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嗎?”
太宰治忽然停下了動作,低頭喃喃了一句。
“確實應該做些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安室透心裡忽然產生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剛跟著他一起停下腳步,就發現麵前黑發鳶眸的青年扯過了他的手臂。
“等等,你要做……”
哢嚓——
在安室透的驚訝視線中,太宰治隻是打開自拍和他一起拍了張合照,隨後放開手,輕輕點了屏幕。
“剛剛的照片……?”
“你說這個?我發給琴酒先生了。”
太宰治隨意揮了揮手機,上麵赫然顯示著已發送的郵箱界麵。
安室透:……
安室透:等等,你說你發給誰了?
像是沒看到對麵青年露出的僵硬表情,太宰治直接把手機往口袋裡塞,期間還“不小心”掐掉了幾個酒名男子打來的電話。
誰讓這個家夥之前以獎勵為名塞給他這麼多任務……而且現在離考核截止的期限也還有一段時間,暫時就換個地方好了。
這麼想著,太宰治看向了自己的下一個目標。
琴酒在被他掛了幾次之後,也十分聰明地找上了照片中的另外一個主人公,而眼前這個叫做安室透的家夥似乎正打算接琴酒的電話。
“不用管他啦。”
太宰治十分自然地拿過安室透的手機,幫他掛斷、拉黑一條龍,然後把手機重新扔了回去。
然後他微微繃著臉,露出了一副極其認真的表情。
“安室先生,要不我們一起跑吧。”
“?”
“從琴酒先生那個大魔王的手裡……再這樣高強度工作下去,我就要猝死在辦公的路上了。”
黑發鳶眸的少年義正嚴詞地控訴著最近的經曆。
“雖然很想投入死神的懷抱,但我可不想死在這種情況下啊。“
“……”
那你要求是蠻高的。
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了一句,不過安室透還是不著痕跡地鬆口氣,放下了自己因為聽到“一起跑”這三個字而提起來的心,默默說了句實話。
“不管怎麼樣,琴酒很快就會再找到你的。”
那個男人絕對不可能這麼輕易地放過這個家夥。
不僅如此,安室透甚至還隱隱約約有種感覺。
麵前的這個少年,也許很快就會成為擁有代號的高級成員,而這也是他一直在默默試探著對方的原因。
太宰治當然很清楚安室透的意思,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那不跑的話,安室先生也可以收留我一段時間吧。”
“……你想做什麼。”
“安室先生現在還在外麵打工吧,“太宰治輕輕眨了眨眼,語氣十分歡快:“我可以幫忙的哦!”
不,看到你的表情,我更覺得你是想來搗亂。
想象了一下對方進入波洛咖啡廳後會發生的的場麵,安室透沒有絲毫猶豫,分外堅定地拒絕了他的提議。
但黑發鳶眸的少年卻沒有露出一絲類似於失落的情緒,隻是慢條斯理地提了一句:“我和安室先生現在可是共犯的關係哦。”
???
等等,什麼共犯?
安室透滿心疑惑,順著太宰治的視線看過去,最終將目光落到了手裡的手機上。
記憶一下子回籠。
安室透終於想了起來,剛剛太宰治似乎拿著他的手機拉黑了琴酒的電話……
都過去那麼久了,那個男人肯定連他都會一起算進賬裡,與其這樣,倒還不如裝作幫忙看著太宰治的樣子將功補過。
不過這個家夥……難道是早就想到這一步,才那麼有恃無恐的嗎?
看著麵前毫無驚訝之色的少年,安室透突然覺得自己有點胃疼,而且還隱隱有“這種感覺會持續很久”的怪異預感。
秉持著最後一絲掙紮,安室透跟太宰治定下了唯一一個要求。
——不準跟客人聊到自.殺、殉.情之類的話題。
太宰治當然很爽快地應了下來,然後轉身就拉起了服務生榎本梓小姐的手,一臉深情款款地邀請殉.情。
安室透:……
失策了。
明明隻是出去點個餐的空檔,原本老老實實坐在外麵的太宰治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再一轉頭,這個家夥就興致勃勃地對榎本梓提出了殉.情請求。
“誒!我、我嗎?”
雖然不是沒有被追求過,但像太宰治這種直接而熱烈的誇讚,榎本梓多多少少也有些手忙腳亂。
“過獎了,不過殉情什麼的……”
她輕輕眨了眨眼睛,朝著太宰治淺淺地鞠了個躬。
“非常抱歉,我很喜歡現在的工作和生活,並不想就這樣結束自己的生命。”
“唔……看來是非常堅定的拒絕啊。”
太宰治慢慢收回手。
“真遺憾,又失敗了。”
雖然他的臉上一點都沒有類似於遺憾的神色。
榎本梓不明白這個少年為什麼這麼熱衷於殉情。不過出於本身的善意,再加上對方又是安室透的朋友……
她猶豫片刻,還是打算開口勸一勸。
但對麵的少年卻突然往這邊湊了過來,僅剩的那隻鳶色眸子裡泛著淺淺的光亮。
“說起來……梓小姐,廚房可以借用一下嗎。“
“……誒?”
突然聽到這個要求,饒是榎本梓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不過她很快反應了過來,眼中帶了點笑意。
“要廚房的話,太宰先生是想給安室先生做些小點心嗎?”
太宰治笑眯眯地點了點頭。
“沒錯,而且還有另外一位朋友哦,不過,如果可以的話,這件事情梓小姐能不能幫我暫時保密呢?”
“保密?”
“是的,”
太宰治往外麵看了看,伸出右手的食指抵在唇上,輕聲道。
“我想給他們一個驚喜。”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榎本梓合了合掌,似乎被太宰治傳染,她也慢慢壓低了聲音。
如果有第三個人,或者正在外麵接待客人的安室透在這個時候回來看一眼,就會發現這兩個人鬼鬼祟祟地蹲在了牆角,不知道在密謀什麼驚天大事。
等到安室透送完菜品往回走的時候,忽然覺得背後有點發涼,不過這種感覺稍縱即逝,他便很快就不放在了心上。
隻是走回去的時候,榎本梓神色有些為難地走了過來,輕聲對他說了句什麼。
“食材沒有了嗎?”
安室透微微挑眉,抬手去解身上的圍裙。
“那我現在去附近的食材商店買一些回來,這裡就交給你了。”
“好的。”
榎本梓接過圍裙,看著對方推開大門走出去,立刻轉頭對著身後的太宰治比了個小小的y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