阪口安吾在心裡歎了口氣,明麵上卻依舊是那副嚴肅的表情。
“雖然這樣辯解顯得很不專業,但有件事情我必須得糾正一下,”他的語氣和表情一下變得相當嚴肅,“和您所說的不同,我當然有目的,隻是我所追求和守護的東西在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這點您恐怕無法理解,可我的確是為了自己的目標在努力。”
“從其他世界而來”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不可思議的代名,阪口安吾並不指望麵前的長官能夠明白。
他這麼說,也隻是希望對方彆再用那種陰陽怪氣的腔調注視過來。
……明明最奇怪最難搞得就是這家夥自己吧!
“喂你這家夥……”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伏見猿比古,一個堪比太宰治腦回路和腔調的混蛋,此時此刻活像看到早已滅絕的恐龍一樣,難得露出了類似於驚愕的表情。
“我就說這個世界怎麼會有這種好用的家夥。”
阪口安吾聽到對方這樣嘟囔著,還沒來吐槽,下一道更清晰更興奮的問話就蹦躂到了耳邊。
伏見猿比古扯開領口,露出脖頸處被灼燒過的紅色印記,身上和頭發卻燃起了青藍色的火焰,灼熱而危險的氣息撲麵而來,即便再看一次還是讓阪口安吾心驚肉跳。
這是……異能力嗎?
可異能特務科之前從沒收到過相應的情報——
“你這個家夥,是哪個王手下的氏族?”
阪口安吾的思緒被猛然打斷,他蒙了一下,茫然地向前傾了傾身體。
“抱歉,什麼是……王?”
——
“所以你就跑到我這來了嗎,太宰。”
織田作之助看著在沙發上和幸介他們爭奪換台權的太宰治,無奈地歎了口氣:“不要總是欺負安吾啊。”
“那家夥就知道跟你打小報告,明明我也沒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嘛,”太宰治鼓了鼓嘴,特意仗著自己現在的年齡賣了個萌。
但恐怕這個世界上,也隻有不知情的可憐家夥和織田作才會覺得這家夥可愛吧。
“現在各方勢力都盯上我啦,雖然早有預料,但被人當作唯一突破口果然還是好~麻~煩~”
“我倒覺得你挺開心的,”一旁織田作之助非常誠實地回答。
他這話可沒說錯,先遑論變小的事情一開始就是太宰治的計劃,就他現在這副沒事逗逗小偵探和公安的樣子,無論誰看到都得罵上一句“不亦樂乎的混蛋”。
織田作之助不至於如此想,卻也覺得即便換了個世界,這家夥變著法找事的功力依舊有增無減。
可惜,即便被“毫不留情地”這麼說了,太宰治也一點沒有被要悔改的意思。
他臉上拙劣演出了“哎呀竟然被發現了”的神情,屑到連咲樂都抱著玩偶熊,在旁邊小聲嘀咕了一句“太宰哥哥好壞”。
然後下一秒,她以及其他幾個孩子就被笑眯眯的太宰治趕去睡覺了,後者甚至殘忍占據了每晚聽織田作之助講故事的機會,並且毫無愧疚之意。
織田作之助無奈,輕拍了一下小太宰的腦袋,卻沒說什麼,不過在心裡想到自己之後要挨個去哄的大工程,忍不住苦惱地揉了揉眉心。
而罪魁禍首則咬著從孩子們那裡正大光明搜刮來的棒棒糖,有一搭沒一搭地坐在沙發邊晃蕩著腿。
織田作之助知道,隻有他們兩個人在的時候,太宰治會找他商量一些正事,內容很有可能關乎著他們在這個世界的計劃,於是立刻做好了認真傾聽的準備。
“你聽安吾說過了吧,織田作,”果然太宰治開口了,“森先生在這邊重建了港口mafia,又找上我交流了關於合作的事情。”
“確實有所耳聞。”
“嗯?但你應該也清楚,酒廠Bss這個位置算是他當初主動讓賢,即便我已經更換了大半的產業和人員,那個家夥知道的情報也足矣致命。”
太宰治微微笑著:“或許在你們看來,分明能一舉拿下酒廠的森先生主動上門合作,這件事非常奇怪,但我卻能大致明白他的想法……”
聽到這,織田作之助沉吟了一下:“太宰,和你有關?”
“織田作你的直覺還是那麼準確,”太宰治愉悅地彎了彎眼睛,用近乎輕哼的語調拖長了聲音,“如果猜的沒錯的話,那個家夥大概在顧忌……不,準確來說是在恐懼,恐懼著我不知何時砍下他的頭顱站到首領的位置上……“
就隻是因為這個可能性?
織田作之助有些困惑,手裡下意識想晃杯,卻又在下一瞬反應過來,這裡是另一個世界自己的暫居地,並不是他所熟悉的Lupin酒吧。
但剛剛的話並沒有被打斷:“首……森鷗外……是這麼膽小的人嗎?”
“膽不膽小我不知道啦,”太宰治鼓著嘴唆了唆棒棒糖,語氣非常歡快,“不過如果有充足理由的話,這種猜測也不是不可能成為現實哦。”
“……太宰。”
織田作之助深深歎了口氣,難得用上了責備的口吻:“我並不希望有那樣一天的到來。”
“誒,織田作是覺得我太殘忍了嗎?”太宰治歪了歪腦袋,忽然睜大了鳶色的眸子,“對森先生。”
“不,不是,”織田作之助輕輕搖頭,凝視著孩童眼中深諳的晦色,用最真摯最平直的口吻這樣說著,“我隻是覺得,乾掉森先生坐上首領之位的話,你是不會開心的。”
雖然性格和手段看上去都很適合黑手黨,可織田作之助卻知道,太宰治就算再成熟再有心計,本質上也隻是個十幾歲還沒成年的孩子。
比起被條條框框禁錮,他還是更偏向於隨心所欲地生活,無論以何種方式、站在何種陣營。
所以,假使有一天,太宰治不得不登上那個至高的位置,那他一定放棄了什麼又背負了什麼,甚至拋卻了心靈深處最後一絲屬於孩童的天真,走上了一條注定孤獨的末路。
作為朋友,織田作之助並不想看到這一天的到來。
“……”
視線之中,黑發鳶眸的孩童慢慢垂下了眼簾,沉默了下來。
太宰治從來是個極聰慧的人,織田作之助的言下之意他自然也猜測的出來,隻是這種情況並不需要多言。
當織田作那雙永遠沉靜的雙眸注視過來,太宰治就知道,自己會被永遠包容。
“……我剛剛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第一次的,太宰治略顯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孩子氣般將頭轉向地麵,嘴裡牙齒和糖果輕碰發出咯噠咯噠的聲響。
“你看,織田作!”
他邊說邊晃了晃腿,然後指了指自己小腳和地麵差的一大段距離,大聲道:“中也坐在這裡的話,恐怕和我現在一樣腳碰不了地吧!”
“……不,太宰,”織田作之助試圖為中原中也挽尊,“就算中也大人的身高隻有160,和你現在這幅樣子也是有很大一段差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