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賀沉嗅到他的氣息,嘗試著站起來,隻是挪動了一步又再次跪倒。
身體裡插著的那柄劍令他寸步難行,他就這樣爬起來又倒下去,倒下去再爬起來,艱難地一點一點朝林煜靠近。
哪怕他的身體已支離破碎,哪怕每次挪動那把劍都會更加深入地刺穿他的胸膛。
所有人都被這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瘋狂和偏執所震撼,一時都沒有動作。
“還愣著乾什麼?”屋內的林佑謙紅著臉大聲吼道,“殺了它啊!”
二長老最先反應過來,眼神一凜,將靈力注入法劍,狠狠貫進陣眼:“孽畜,回你該去的地方!”
林佑謙清秀的臉龐已徹底扭曲,準備欣賞期待已久的一幕。
林煜瞳孔驟縮,嘶喊出聲:“不要!”
下一瞬,平息的金光驟然亮起,自四麵八方向他的方向聚攏,儘數鑽入他的身體。
四肢百骸裡流淌的東西很陌生,但他仿佛天生知道如何運用它們,不假思索地一揮手,將襲向賀沉的術法堪堪攔住。
二長老一愣,匪夷所思地看著遇阻的靈力轟然爆開,餘下的威力將眾人震得後退幾步。
其餘幾位長老同樣震驚看向林正揚,大長老沉聲問道:“正揚,這是怎麼回事?”
但林正揚的神情表明,他對眼下發生的一切似乎早有預料。
他眼神複雜地望向自己養了二十年的兒子,這麼多年來,他每天都在期盼兒子能擁有靈力,卻沒想到當這一天真正到來時,他心中並無半分喜悅。
然而林煜比其他人更懵,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完全不明白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直到林佑謙出聲驚醒眾人:“幾位長老,錯過這次機會,你們就再也不是它的對手了!”
“不管了,先送這孽畜走!”二長老示意道,“一起上!”
林正揚下意識要出手阻止,不知想到了什麼,又生生按捺住了。
萬一,萬一真的能除掉它,那他的兒子就會永遠是他的兒子……
四位長老同時捏決念咒,準備發起最後的攻擊。
林煜神色一凜,抬手虛握,那把貫穿賀沉的青劍便“嗖”地一聲拔了出來,飛至他的手上。
他身形清逸,挺拔如竹,仗劍而立,竟像是與祭堂內那副畫的背影完全重合了。
賀沉再度噴出一大口血,向來高昂的頭顱毫無生氣地垂了下去。
大長老愕然:“你、你拿起了那把劍?”
眾所周知,靈劍一生隻會認一位主,那是那位先祖生前使用的靈劍,怎會有後人能拿得起來?
林煜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也不打算回答,執劍走下台階:“讓他走。”
短短片刻,形勢急轉而下。
二長老回過神來,暴跳如雷道:“你個吃裡扒外的小崽子,也不想想——啊!”
一道金光直直劈向他的頭頂,將他轟得耳聾眼花,雙膝一軟就跪倒在林煜麵前。
林正揚臉色青白交加,低聲喝道:“彆亂說話!”
“父親,讓他走吧。”林煜沉默幾秒,語氣懇求道,“他受了這麼重的傷,就算不魂飛魄散,也沒有能力再作惡了。”
“阿煜你——”林正揚歎了一口氣,“你忘了它是怎麼對你的?”
林煜垂下眼睫,忘記?怎麼會忘記?
噩夢中伴隨他長大的邪祟,披上人皮來欺騙他的感情,被揭穿後又囚|禁他肆意玩弄他,每一樁每一件都不可原諒。
他以為的救贖其實是深淵,他和陳森森又有什麼不同?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能感覺到愛。
縱然這份愛極其自私,極其扭曲,極其變態,但他卻不得不承認,賀沉是愛他的。
因此,他沒辦法親眼目睹男人在自己麵前煙消雲散。
“不行!”三長老急聲反駁道,“一旦這東西恢複元氣,屆時一定會回來報複我們!”
“不會。”林煜揚起手中的劍,語氣篤定,“這把劍能重傷他一次,也能重傷他第二次。”
“諸位,今日到此為止。”林正揚開口,一錘定音,“讓它走。”
家主發話,幾位長老互相對視,隻能默認了。
林煜暗自鬆一口氣,雖然體內莫名有股強大的靈力,但若是讓他和幾位長老對陣,他心裡實在很虛。
“你走吧。”他提劍走至賀沉麵前,“不要再來找我。”
賀沉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很慢很慢地抬起來。
就在顫顫巍巍的手指即將觸碰衣角的前一秒,林煜往後退了一步。
那隻手無力地掉回地上,賀沉從嗓子裡擠出微不可聞的喚聲:“林……跟……我……走……”
林煜狠下心:“你死心吧,我不會跟——”
話音未落,賀沉已經徹底失去意識。
林煜一下子頓住,抬腳踢了踢越來越淡的身體:“你彆裝死。”
結果這一踢,直接把男人一腳給踢翻了。
他有些驚慌地放下劍,抱起冰冷似鐵的軀體:“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