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不是人類,隻要他們不想裝成人類便不用呼吸,但這一瞬,賀沉的鼻息真真切切變得粗重起來。
人類少年的身體那樣柔軟而芬芳,畏冷般緊緊貼在他懷中,肌膚的熱度透過濕而薄的布料傳遞至他身上,令他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燥動。
而那截玉白的脖頸就在嘴邊,隻要他一低頭便能將利齒插|入蓬勃的血管,大口大口吞咽新鮮美味的血液,滿足體內沸騰叫囂的饑餓感。
冰涼的呼吸噴在頸側,林煜敏感地打了個顫兒,卻一丁點也沒避開,反而輕輕踮起腳尖,將自己更往薄唇前送去。
圈在脊背上的胳膊驟然收緊,賀沉如同野獸狠狠嗅聞著獵物,鋒利的齒尖探出唇縫抵在脖頸上,好似下一秒便會刺穿吹彈可破的皮膚。
林煜不可抑製地戰栗起來,鴉羽般的長睫撲簌簌顫抖,卻隻是更緊地摟住男人的肩背。
但冰冷的氣息倏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眨眼間他被放回了洗漱台上。
“夠了。”賀沉背對他站在浴室門口,“早點休息。”
林煜心中並無劫後餘生的喜悅,反而下意識出口挽留:“賀沉!”
賀沉沒有回過頭,瞬間消失在他麵前。
林煜失魂落魄地坐在洗漱台上,久久回不過來神。
“喵……”不知過了多久,溜出去的小貓鑽進浴室,往他懷裡跳。
林煜摟緊小貓,近乎喃喃自語:“奶糖,他好像要放我們走了……”
可為什麼,他心中半分喜悅也沒有呢?
*
翌日清晨,林煜睜開雙眼,躺在床上發了好一會兒呆,這才慢吞吞地起身下床。
洗漱完畢後,他下樓去吃早餐。
昨夜的熱鬨與驚險仿佛隻是他做了一場夢,古堡裡恢複往常的沉寂。
林煜走到餐廳,看著空蕩蕩的椅子,腳步凝滯了幾秒。
“主人一早離開了。”胡伯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您用完早餐後,也可以離開了。”
林煜沉默片刻,輕聲應道:“好。”
胡伯一如既往地高效,等他吃完早餐,已經將他的行李打包完畢。
“這些我都不帶了。”林煜抱著小貓,纖長的手指來回順著貓毛,“我隻帶走奶糖。”
他是一個人來的,走時也不想帶走島上的其他東西。
胡伯略一思索,應道:“行,尊重您的意思。”
林煜走出大門,站到大太陽底下,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沉默的古堡。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在他瞥向自己住的那間房時,隱約好像看見一道身影閃過。
等他定睛一瞧,視線裡隻有飄飄蕩蕩的窗簾。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抱著奶糖登上回家的輪船。
輪船揚帆起航,漸行漸遠。
胡伯回到古堡,不由歎息一聲:“既然舍不得,您這又是何必呢?”
賀沉站在窗邊,望著海平麵上的一個小點,好半晌後才低低回道:“他太小了,還不明白轉化究竟意味著什麼。”
永生不是祝福,而是詛咒。
生動燦爛的少年,不該被他拖入永無止境的黑暗中。
*
一轉眼,林煜回到家中已有月餘。
一開始父母根本不敢置信,確定他真的回來後才抱著他痛哭流涕,再後來生活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隻有林煜自己知道,有什麼東西永遠地留在了他的記憶中,隻是暫時被掩蓋起來。
這天傍晚,他一個人走在大學校園裡,耳畔猝然響起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好久不見啊,小美人。”
林煜心裡一咯噔,想也不想地轉身就
跑。
“跑什麼啊?”路易斯輕而易舉一把抓住他,金毛犬似的在他頸側亂嗅,“既然哥哥不要你,那你就歸我了。”
“救——”呼救的聲音戛然而止,林煜眼前一黑,就這麼暈了過去。
“嘖……”路易斯將人扛上肩頭,瞬移離開校園。
再次醒過來時,林煜發現自己身處陌生陰暗的房間,金發碧眼的吸血鬼正躺在他對麵。
他屏住呼吸,試圖掙脫綁住自己的繩索。
“彆白費力氣了,小美人。”路易斯坐起上半身,語氣懶洋洋道。
林煜抿了抿唇,冷聲道:“你到底想乾什麼?”
如果隻是為了吸他的血,沒必要現在還留著他。
“我不想乾什麼。”路易斯走到他身前,抬起尖尖的下頜,“我隻是想看一看,如果我親愛的哥哥知道我轉化了你,那張麵無表情的臉上表情會有多精彩?”
林煜偏開臉:“你抓錯人了,他不會在乎我。”
“不不不……”路易斯連連搖頭,“那晚我隻是碰了一下你,哥哥就大發雷霆——”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猛然變得咬牙切齒:“既然他最討厭有人碰他的東西,那麼我就要讓你成為我的血脈!”
“你冷靜一點。”林煜眉心緊蹙,“你們兄弟倆之間的恩怨,能不能自行解決?”
“他讓我的愛人化為灰燼時,可沒有跟我商量過!”路易斯大吼一聲,表情猙獰地掐住他的脖子,“這次我也要他嘗嘗痛苦的滋味!”
“不要!”林煜瞳孔驟縮,劇烈掙紮起來,情急之下一腳蹬上吸血鬼的關鍵部位。
路易斯哀嚎一聲,不由鬆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