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張靜一嘴張得很大,合不攏。
天啟皇帝卻好像內心古井無波,他見張靜一這驚訝又佩服的表情,心裡生出了一些成就感,於是又道:“不過朕要習武,又要署理國政,可沒心思將時間花在這上頭,隻是小小的改造罷了,對啦,朕聽說,你在外頭,賒欠了不少錢?”
廠衛還是厲害,果然什麼都查得出來。
張靜一心裡倒是警惕起來:“是欠了一些。”
“一些是多少?”
“上上下下,差不多有五六萬兩了。”
天啟皇帝一愣,顯然他也沒想到有這麼多,然後用怪異的眼神看著張靜一:“你的膽子倒是不小。”
張靜一道:“陛下放心,過一些日子便還。”
天啟皇帝搖搖頭,說實話,他覺得張靜一有些過頭了,於是道:“今日朕這裡無事,你早些回去歇了吧。”
“遵旨。”
…………
張家鋪子的生意越來越火熱了。
而這京裡的其他棉布鋪子則是越加的門可羅雀,現在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張家有價格低廉,質地又好的布料。
雖然距離年關還有一些日子,可不少人,都抱著買到就是賺到的心思,紛紛湧來。
而張家,自然是不斷地收購棉花,而後不斷地紡織。
銷量自然而然,也開始節節攀高。
而張家的貨源之所以充足,還是多虧了清平坊的這些紡織戶。
這裡的遺孤多,多是老弱病殘,而張靜一讓人打造了紡織機之後,便以簽訂協議的方式,和各家開始合作。
張家提供棉花和紡織機,各家抽調婦人進行紡織,然後再根據得到布料的多少,給予工錢。
現在清平坊上下,家家都在紡織,倒是熱鬨一時。
一開始的時候,其實這些遺孤們有些笨手笨腳,廢品率也高,可慢慢的下來,大家也就熟練了。
以至於鄧健心裡有些不滿,天知道這紡織機為啥比其他的織布機厲害,比起一般的織布機,他們家的這個這紡織機的效率直接提高了八倍。
也就是說,原本一人和一個織布機,可以紡出一匹布,現在這新的織布機,居然能紡織八匹。
這絕對是聞所未聞的數目。
鄧健哪裡知道,這種紡輪帶動的紡織機,在上一世,叫珍妮紡織機,這玩意一出來,直接帶來了整個紡織業的繁榮發展。
這些紡織戶們,都是按量算錢的,一匹布給十個錢的工錢,一天下來,收益也是不菲了。
早先的時候,許多人餓著肚子,米缸裡連米都沒有,日子過的清苦,可現如今,家裡突然多了一筆不菲的收入補貼家用,自然求之不得。
不過張靜一還不滿足,他不隻要求大家合作紡織,而且還要求鄧健和王程對清平坊的情況進行摸底調查,有多少戶遺孤,每戶有多少男丁和婦孺,有哪些家裡有紡織機,棉花用量多少,產出多少,統統都要記錄在案。
這可忙壞了鄧健和王程,他們本來也是遺孤,所以對這一片很熟,能讓他們找一些事做,倒也求之不得,隻不過……
一想到張家的鋪子,在沿著盈利線賣棉布,他們心裡或多或少,是有些不痛快的。
何況,張家現在背負著如此巨大的債務,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栗。
張靜一卻沒事人一樣。
依舊還是該當值去當值。
又過了幾日,在勤政殿……天啟皇帝看過了一份奏疏,不禁眉頭深鎖,抬頭看向站在一旁的魏忠賢。
魏忠賢今日很奇怪,一直朝張靜一笑,這讓張靜一有些汗毛豎起。
“這裡有一份奏疏,是袁崇煥送來的,他大言遼東不少死傷的將士,其家人因為父兄戰死,朝廷給的撫恤,也多有克扣,許多人連生活都沒有著落,更是餓死了不少人,這些事……你有耳聞嗎?”
魏忠賢連忙打起精神:“陛下,朝廷已經揭不開鍋了……”
天啟皇帝頓時冷了臉,厲聲道:“這是什麼話,朝廷再難,也不見那些富貴之人少吃一塊肉!怎麼到了這些遺孤們這裡,就成了這個樣子呢?上個月,便有一個百戶欺負錦衣衛的遺孤,鬨出事來,若是遼東罹難的將士的妻兒們都要餓死,這天下非要大亂不可。”
魏忠賢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卻忙是轉移開了話題:“陛下,說起來……禦史韓林,倒是上奏了一件事,奴婢在想,陛下是否需要過目,此事……畢竟乾係著張百戶。”
張靜一便下意識地抬頭,愕然地看著魏忠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