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皇帝滿腦子還在想著籌錢,此時聽黃立極和魏忠賢大加撻伐,禁不住道:“朕懂你們的意思,你們不過是說……張卿愚蠢罷了。”
黃立極淡淡道:“非也,臣隻是說他不甚聰明。”
天啟皇帝:“……”
雖然是同一個意思,不過後者顯然更有治愈人心的效果,天啟皇帝居然覺得更加容易接受。
天啟皇帝歎道:“可是他該怎麼辦,他欠了這麼多錢……”
黃立極就立即道:“此子說穿了,就是性子過急,不諳世事。所謂慈不掌兵、義不掌財,他可以做一個善良的尋常百戶,但是擔當不起大任。”
這話……說到了魏忠賢的心坎裡了,對呀,咱為了陛下,不仁不義……結果還遭人罵,張靜一那狗東西,乾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可還有愚人念他好呢。
天啟皇帝聽到擔當不起大任,卻不甚認同,不過……他也知道不好反駁,畢竟……事實就在眼前。
於是,天啟皇帝隻好又歎氣著道:“卿之所言,未必沒有道理。”
他沉默,耷拉著腦袋,心裡又開始算計起來,另外兩萬兩銀子……可怎麼湊呢?遼東的軍費是不能動的,陝西布政使司的賑災錢糧,當然是一分一毫也不能少,要不……宮裡的用度節餘一點,從明日起,讓後妃們少進用一些……
站在一旁的魏忠賢見天啟皇帝焦慮不安的樣子,心裡就已大抵明白陛下的心思了。
天啟皇帝的性子,有著一個最大的特點,那便是真誠,這本是一個帝皇不該有的品質。
無論是對自己的養母,還是對乳母客氏,也包括了魏忠賢……他都有一種無條件的信任,以及一種依賴感。
而現在……魏忠賢隱隱的感覺到,一個少年人,漸漸開始和他們一樣,占據了天啟皇帝內心裡的某個位置,而一旦站住了這個位置,天啟皇帝對這人,便非要掏心掏肺了。
魏忠賢在這時,禁不住充滿感情地看了一眼天啟皇帝,他的內心,雖有些小小的不悅,可眼前這個皇帝,是他看著長大的,見了天啟皇帝的擔心,也讓他想起了平日裡,天啟皇帝對他的關照。
哎……
就在這時……
又有宦官匆匆而來:“陛下,陛下……百戶張靜一,入宮覲見。”
“他怎的來了?”天啟皇帝忍不住道:“朕正要找他,好好罵一罵。”
口裡是這樣說,不過眼裡還是掠過了幾分喜色。
這宦官道:“張百戶說……他……他是來……送錢的。”
“送錢?”天啟皇帝一愣,豁然而起:“他送個什麼錢?”
天啟皇帝一談錢就頭痛。
宦官低聲下氣地察言觀色道:“說是……當初陛下的……專利費,奴婢也不知道,這專利費是什麼意思……他是這樣說的。”
天啟皇帝先是慍怒,最後忍不住失笑了:“這真是債多不壓身啊,叫進來吧,叫進來,朕今日好好教訓教訓他。”
張靜一此時匆匆入宮。
已經幾日沒來,對於這站崗了許久的地方,免不得有一種故地重遊的親切感。
賣完了鋪子,張靜一便匆匆的趕來了,倒不是嫌自己錢多,而是這保護費……不,這專利費,總還是要給一下的。
大家一起發財,才能長久嘛,不然賣鋪子這樣大的暴利,若是讓人盯上該怎麼辦呢?
他闊步進入勤政殿。
隨即便道:“卑下見過陛下。”
抬頭。
便見坐在一旁的黃立極幾個,正用著很複雜的眼神看著他。
倒是沒有幸災樂禍,畢竟張靜一現在的地位,還不值得內閣大學士們表露出這樣的情緒。
天啟皇帝見了他,又喜又氣,張口便道:“你實話說,你到底欠了多少錢?”
啊……
欠錢?
張靜一一聽這個,可就不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