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又聽盧象升喝道:“所有人聽我號令行事,膽敢臨陣退縮的,軍法處置。”
眾人凜然。
操練了接近兩個月,兩個月以來,大家已經習慣了聽從號令,因為任何時候,不聽號令的後果都非常嚴重!
此時,大家下意識的轟然應諾。
當然,應下是一回事,可心裡還是很忐忑的。
因為此時,從街道的儘頭,已傳來了急促的腳步,這腳步層疊在一起,讓人徒然生怯。
張靜一也是不免心情緊張,卻也橫下了心,大聲道:“東廠來尋仇了,不要怕,今日都記好了,不必有什麼顧忌,讓他們見識見識我們的百戶所的厲害。”
另一邊,盧象升已是摩拳擦掌,顯然他對東廠的印象十分糟糕,東廠的人還未到,他的眼睛已紅了。
可當街道儘頭密密麻麻的人影出現的時候,張靜一才意識到了事情有些不對勁。
很明顯,這些確實不是東廠的番子,對於那些東廠番子的模樣,他還是有不少印象的,絕大多數也就是歪瓜裂棗之列,可現在……他分明看到的是正兒八經的軍隊。
自然……
對方打了旗蟠,仿佛生怕其他人不知道他們是東廠的人似的,那旗蟠上寫著‘掌印東廠王’的字樣。
這些東廠的‘番子’,也提著哨棒,個個如狼似虎,人數在錦衣衛百戶所校尉們的一倍左右,在這並不寬敞的街道上,便是烏雲一般壓過來,令人有些透不過氣。
在‘番子’們的後隊,則是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王體乾。
王體乾此時正麵帶微笑,自信滿滿地眺望著百戶所的方向。
與他騎馬並行的另一個魁梧軍漢,身子如鐵塔一般,他的眼神顧盼自雄,太陽穴隆起,一看就不好招惹。
“周百戶,接下來就交給你了。”王體乾看向這叫周百戶的人,微笑著道。
“請王公公放心,今日絕對讓這些錦衣衛沒一個可以站著。”周百戶頷首,聲若洪鐘的回應,不過他還是有些不放心,於是道:“隻是下手太重,不會出事吧?”
王體乾不以為然地道:“你放心,這是演最喜歡的就是演習了。這個演習,也是陛下親自恩準的,為的就是稱一稱錦衣衛的斤兩。所以……賣力一些,不要有什麼顧慮。”
“好。”周百戶大喜,再無顧忌般美滋滋地翻身下了馬,朝馬上的王公公作了個揖:“卑下自當效力。”
說著,便取了一根哨棒舉起,隨即踹了前頭一個‘番子’後臀一腳,厲聲喝道:“都沒氣力了嗎?都給我拿出精神來,一炷香之內解決掉這些人,到時王公公請咱們到得意樓喝茶。”
眾‘番子’頓時大喜,其實今日來此,對他們而言,就猶如是郊遊一樣!
對付錦衣衛?他們可是大名鼎鼎的勇士營,勇士營在當年,可都是京營中選拔出來的精卒,雖然這些年有些鬆懈了,已經不如邊鎮的某些軍馬,可在這京城,他們卻是沒有怕過誰的,何況還是一群錦衣衛呢?
這感覺大抵,就好像打後世的保安差不多。
此時,雙方的距離已是越來越近了。
周百戶眼睛直直地看著前方,眼中閃過一絲輕蔑之色,隨即大聲呼喝道:“看到了嗎?就在那裡,都給我上!”
一聲號令。
‘番子’們個個發出了喊殺,各自提著哨棒,再不猶豫地直接一個衝鋒。
在他們看來,大抵一次衝鋒就可以將對麵的人一波帶走。
隻是這衝天的喊殺,就足夠讓人心悸了。
在百戶所外,七十多個校尉,已經以張靜一和盧象升為核心,列成了方隊。
盧象升繃著臉,冷聲道:“結陣死守,準備抵禦!”
校尉們已是捏了一把汗,畢竟眼前番子們的衝鋒還是很嚇人的,他們是第一次參與實戰,此時不得不緊緊抓著哨棒,保持隊列。
鄧健和王程倒還好說,畢竟是見過世麵,從前也殺過人拚過命的。
可薑健這些人就不一樣了,甚至薑健連雞都沒殺過,此時他滿臉緊張,小腿肚子不禁顫抖。
他微微弓著身,與人肩並肩的站在一起。
倘若換做是從前的薑健,遇到這麼一群狠人,隻怕早已調頭便跑了。
可現在……盧象升的每一道命令,就好像有魔力一樣,盧象升讓他結陣死守,他便腳好像生了釘子,一動也絕不敢動,哪怕是這樣的念頭也沒有冒出來過。
日複一日的操練給人的變化是很大的,每日已習慣了聽從號令,平日裡對號令稍有疏忽,就可能得到懲罰,已經讓薑健形成了某種條件反射。
不過此時,他現在已嚇得腦海一片空白。
而對麵的‘番子’們已越來越近了,他們爭先恐後的,充斥了整個街頭,這些人的威勢很駭人,猶如一頭頭下山的猛虎。
反觀這邊的校尉們,卻一個個屏著呼吸,站在原地。
“挺起哨棒來。”
一聲號令響起,齊刷刷的哨棒立馬斜刺而出。
緊接著………由人組成的浪潮,已是轉瞬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