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天啟皇帝還健康的時候,是絕不可能冊封的,歸根到底,是皇帝要死了,百官們心思都在即將誰來繼承天啟皇帝的大統上,誰還有心思去管這些。何況,人都要死了,還糾纏這個乾嗎,反正新皇登基,是要反攻倒算的。
魏忠賢咬牙,忍不住道:“那也可以先求,何必要多此一舉。”
“這不一樣。”張靜一很認真地回答道:“我若是求爵,這就顯得我這個人利益熏心,叫動機不純。可若是請魏哥張榜,這叫獻言獻策。而我揭榜來治病,則是我為君分憂,至於榜上許諾的賞賜,這是我應得的。你看,魏哥,我並不是利益熏心的人,所以……”
魏忠賢:“……”
魏忠賢算是明白了。
敢情這天下的人,無論是霍維華,還是張靜一這些狗東西,個個都將他家夫人當做他們的謀求好處的工具人,都拿夫人來當經驗包了。
魏忠賢陰沉著臉,便不說話了。
沒多久,便到了慈寧宮。
這慈寧宮的前身,乃是仁壽宮,嘉靖皇帝登基之後,在仁壽宮的基礎上進行了擴建,用於安置太妃。
而奉聖夫人客氏便在這裡也有一處小殿居住。
乳母享受著太妃一樣的待遇,這在曆朝曆代看來,是不可思議的。
張靜一沒有多想,到了殿中,這裡早已有許多的禦醫和宦官在伺候。
天啟皇帝直接一揮手,命眾人退散。
張靜一甚至還在長廊之下,看到了許多的太妃。
太妃們眾星捧月的……圍在一個少婦身邊,這少婦沒有穿禮服,隻是一套素服,卻是貴氣逼人。
張靜一眼睛一抬之後,隨即目光立即落到其他地方,他知道這個女人是誰……正是當今的皇後張嫣。
張嫣是個可憐的女人,曾經有過身孕,卻很快流了產,後來便不再有生育。
民間流傳,這是客氏等人的密謀,給她下了藥,卻也不知是真是假。
張靜一微微低垂著頭,跟隨著天啟皇帝入殿,剛走去,便見一貫強勢的客氏現在躺在榻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張靜一對這個老婦人並沒有什麼好印象,不過其實張靜一和霍維華那狗東西的心情是一樣的,都想將這老婦人當做敲門磚,同時也當自己的經驗大禮包。
張靜一這時抬頭道:“陛下也要留在這裡嗎?接下來,隻怕會比較血腥。”
天啟皇帝卻是目光堅定地道:“那朕更該留在這裡。”
天啟皇帝的心裡其實已捏了一把汗,看著客氏如此,很是憂心忡忡,眼睛也不禁紅了。
張靜一複雜地看了天啟皇帝一眼,作為朋友,他對天啟皇帝是很欣慰的,這是一個很好的人,好到連他都覺得這人有點二。
可作為一個臣子,張靜一卻隻能搖頭了。
他打開了藥箱,隨即道:“找個人來幫忙,有誰有過殺豬、殺雞之類的經驗?”
“……”
原本想要上來幫忙的禦醫們,一個個臉色驟變,然後腳步不經意地開始後退。
天啟皇帝也覺得這……有點兒……說不清的感覺,卻自告奮勇,道:“朕來吧。”
張靜一居然也沒有反對,淡定地道:“很好。”
隨即張靜一便開始忙碌起來了,他先是從藥箱裡取出了一個水晶瓶,水晶瓶晶瑩剔透,裡頭自是張靜一調配好的藥水。
當前的條件,是沒有辦法直接打針的,隻能采取輸液處理。
裡頭的青黴素純度高,所以必須得加入大量的蒸餾水來溶解,其實按理來說,用葡萄糖液最佳,然而張靜一並沒有這東西。
當然,裡頭還有一個嚴重的問題,因為……雖然已經十分小心,極力的隔絕細菌,可和後世的醫用條件相比,當下的輸液,環境還是差了很多。
不過不要緊,本來青黴素就有殺菌的作用,而且張靜一認為,這位皇帝的奶娘客氏,一定很堅強。
張靜一準備妥當,這水晶瓶,已用一層層的布條封死了。
他小心翼翼地又取出了一根很長的細竹,細竹裡頭是中空的,兩頭都削尖,再用酒精浸泡過,當然,它畢竟不是針,所以口子可能會比較大一些。
為了防止水晶瓶裡的藥物流量過大,張靜一又在細竹的管子裡,放入了一枚小球,這小球進去,恰好堵住了竹管,可畢竟沒辦法做到密不透風,所以張靜一實驗過,差不多隔一會兒,便會有藥液流淌出一兩滴出來。
張靜一先用細竹接上水晶瓶,手上則拿著另一頭更尖銳的位置,到了客氏身邊。
這時,他對天啟皇帝道:“陛下,取夫人的手來,按穩了,可能會有些血腥。”
天啟皇帝臉色已變了。
他雖然不知道張靜一要乾什麼,卻也看得出……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一些不妙的事。
站在一旁一直默默看著的魏忠賢,卻已是懵了。
倒是天啟皇帝還算靠譜,他輕輕地從被子下將客氏的手腕取了出來。
張靜一這時候也不免有些緊張地深吸了一口氣。
要知道,這竹陣可不比後世的針,這竹管雖已削尖,尖銳無比,可若是放在後世,隻怕這種針,一般是用來給大象叔叔用的。
用在人身上的話……可能會比較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