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便不敢再說了,隻是道:“他這樣法子,隻怕不能見好。”
這才是天啟皇帝擔憂的事,於是天啟皇帝又沉默不語。
而客氏……被折騰的死去活來。
她不停地咳嗽,又是喊疼,有人試了她的額頭,照舊還是高燒不退。
禦醫們則湊在一起低聲議論。
這很明顯,是某種程度的病毒性感冒引發的肺炎症狀。
這種病在古代最難治愈,因為病情反反複複,不斷地高燒,年輕人隻能用身體來抗,可年紀大一些的,就隻能等死了。
既焦慮又煩躁的天啟皇帝將禦醫們召到麵前來,為首那趙禦醫朝天啟皇帝行了禮。
天啟皇帝道:“你看乳娘現在的情形如何?張卿的法子有效嗎?”
這趙禦醫苦笑道:“陛下,臣還是堅持昨日的評判。”
天啟皇帝的臉驟然之間陰沉了下去。
說難聽一點,這趙禦醫的意思是很明確的,就是準備棺材吧,免得到時候準備不及時。
預備後事對古人而言,是必須要做的,當知道一個人不行了,得預先準備棺槨,還要提早讓人去探查一下哪裡有風水寶地,免得到時人一死,這邊慌慌張張的,畢竟,屍體不能停放太久。
趙禦醫見陛下大怒,便不敢再說了,乖乖地退到一邊。
…………
此時,在出宮路上的張靜一,卻顯得很輕鬆,在他看來,他見到了皇後張嫣,這次就算是賺到了,就算沒有救活客氏,也絕對不虧。
他希望多在張嫣的麵前露露臉,因為他很清楚自己需要在宮中有一個自己人。
而在宮中,能勉強對抗客氏的,也隻有這一位皇後娘娘了。
當然,現在隻是先刷刷臉,給張嫣留一個印象。
接下來……真正需要的,還是另外一件事。
剛回到了百戶所裡,這時,書吏小跑了過來:“張百戶,這裡有一封書信。”
張靜一隨即便取了書信,這是福建長樂的陳家寄來的,陳經綸已經回到了故鄉,隨即修書來,道明將會帶著大量的紅薯進京。
這封書信,當然是希望張靜一這邊提前做好準備。
畢竟,一旦大量的紅薯進京,就要預備廣泛的種植了,如若不然,千裡迢迢的將這玩意送到京來吃嗎?
那現在重要的是什麼呢,當然是土地了。
在這裡,絕大多數的土地,都在地方的士紳和貴族的手裡。
陳家之所以推廣紅薯緩慢,一直都隻局限於長樂縣,一方麵是南方的地主和士紳們,對於種植這玩意沒有興趣,畢竟南方有多餘的地,種植一些經濟作物可謂一本萬利。可在北方,且不說陳家人生地不熟,人家也不願意給你土地種植,畢竟……士紳們又不會挨餓。
張靜一接了書信,便立即回書,表示趕緊將東西送來,不要耽誤,其他的事不必陳家操心。
而後,張靜一有些疲倦了,便直接回家休息。
張家這裡,張素華的肚子越發大了,張家已買了隔壁的一個小宅,好好的休憩了一番,將兩個宅邸打通!
令他們怎麼也想不到的是,宮裡那邊居然送來了三個宮人,說是要來照顧張素華的起居的。
對於這個,張靜一倒是坦然,很乾脆地接受了。因此,張家索性讓張素華在另一個小宅裡住下,三個宮人照料著,這讓張靜一安心不少。
不得不說,天啟皇帝挺會體貼人的。
不過這家夥是個海王,但凡是身邊的人,他都信任和細心。
張靜一省去了很多心事,當下便回房睡了。
……
可是宮裡,就沒有這麼平靜了。
又折騰了一夜,客氏並沒有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好轉起來,依舊還是高燒不退。
李太妃便領著貴人們去了明堂,給客氏祈福。
魏忠賢則留在宮中照料。
見陛下也不肯走,他便在一旁候著。
此時,天啟皇帝正蜷著身子,在一張椅上,迷迷糊糊。
魏忠賢便低聲道:“陛下,不如……到寢殿去睡吧。”
天啟皇帝沉思了良久,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魏忠賢便勸道:“不要熬壞了身體,這裡有奴婢照料著。”
天啟皇帝卻是幽幽地歎道:“朕自幼便喪母,是乳娘這二十餘年來精心照料著朕,如今她大病,朕連一夜功夫都待不下去嗎?不要總說陛下陛下陛下,朕也是個人。”
他突然站了起來,背著手,來回踱步,低聲道:“風水寶地……選好了嗎?”
“這……正在選定。”魏忠賢知道這是什麼意思,臉色蒼白起來,沉痛道:“奴婢讓侄兒在京城附近……四處查看呢。”
天啟皇帝歎道:“怎麼會到這個地步啊。”
魏忠賢突然道:“隻是奴婢想到夫人到了這個時候,還要忍受這樣的折磨,心裡……便不安。”
這話……意有所指。
天啟皇帝當然明白是什麼意思。
白日裡連續幾聲殺豬的慘叫,直到現在,天啟皇帝其實還記憶猶新呢。
他看了看魏忠賢,想了想道:“你彆怪他,他也是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