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箋裡洋洋上千言,都是產前的準備,產後的護理,挑選乳母的心得,以及養娃的經驗。
張靜一看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這事無巨細,統統都交代得一清二楚,這……真尼瑪的閒的蛋疼。
張靜一便忍不住問這宦官道:“這是陛下的?”
“是陛下的。”宦官認真地道:“乃是陛下親書,說是有重要的事要交代,交給了九千歲,九千歲再命奴婢趕緊送來,說是不能耽誤了。”
張靜一頓時臉上露出古怪之色,又問:“還有什麼交代的?”
“隻說叫張百戶一定不要疏忽大意,尤其是……家裡的房梁,一定要牢固。”
一說這個……張靜一一怔,頓時悶悶不樂起來。
天啟皇帝這也算是奇葩了,曾經有幾個兒女,可都夭折了,如今後繼無人,這些‘經驗心得’,大抵都是他養兒女失敗的血淚經驗,十分慘痛啊。
也難得天啟皇帝將他的事記掛在心上,張靜一唏噓著,他媽的……原來隻想著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保全一下大明朝,再這樣搞下去,我特麼的真要做忠烈了。
張靜一便隻好對這宦官道:“回去稟告陛下,就說臣多謝陛下提點,臣一定好好學習,絕不辜負陛下的苦心。”
宦官其實也不知道這書信裡頭寫著什麼,隻是將張靜一的話記清楚了,忙是點頭:“好極,那奴婢就回去複命了。”
說罷……
宦官開始掏袖子。
這突如其來的掏袖子的舉動,讓張靜一有些戒備,無事你掏袖子乾啥,莫非裡頭藏了匕首?
下一刻,宦官卻是掏出了一錠金子來,往張靜一的手裡一塞,一麵賠笑道:“有幸能來傳旨,這點小小意思,還請張百戶不嫌棄。”
臥槽……張靜一心說這樣也成,怎麼是反過來的,按照正常規律,不是該我給你一點辛苦費嗎?
“啊呀,怎好如此,你這是要乾什麼。”張靜一忙是擺手:“使不得,使不得啊,怎好教公公這樣破費?我張靜一絕非是貪財之人……”
順勢,便將金子收回了袖裡。
宦官見張靜一將金子收了,才鬆了口氣,笑嘻嘻地道:“奴婢回去了,張百戶金安。”
這宦官轉過身的時候,收起了笑,顯然……他覺得很委屈,特麼的,人家出宮公乾是收銀子,自己倒好,出個宮辦事,還得給人行賄。
說也奇怪,天啟皇帝送來了這玩意,當夜,張素華便落了紅。
一時之間,張家上下已是亂成了一團。
穩婆,平日裡伺候著的兩個宮人,還有一個老嬤嬤,再加上從昌平回來的張父,鄧健和王程兩兄,一個個手忙腳亂。
這生娃娃的事,張靜一什麼都不懂,不過這時也不免焦急起來,眼看著穩婆和丫頭們進了張素華的廂房,張靜一竟然也覺得有點慌。
無論怎麼說,這也是張家誕生的第一個孩子。
上一輩子,並沒有給張靜一帶來生娃娃的經驗。
是以,平日裡做什麼事都很淡定的張靜一,竟是下意識的開始找那信箋。
臨時抱佛腳,先看看生娃娃的流程先。
天啟皇帝果然寫的很細,從落紅開始,再到嬰兒從產道出來,又或可能要堤防的胎位不正等等,儘都一清二楚。
張靜一如饑似渴地讀了一通,這才心裡淡定了一些,於是安慰一旁急躁的鄧健和王程道:“不急,不急,沒這麼快呢,現在才第一步,離分娩還早呢,二哥,你彆老是轉悠,轉的我頭暈。”
鄧健便停下來:“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張靜一便瞪著眼睛道:“我哪裡知道,難道你自己不清楚嗎?”
鄧健便暴跳如雷起來:“我還是童男呢,我能知曉什麼,你還汙我清白。”
張靜一羞愧得垂下頭,實在不願繼續傷鄧健的自尊。
隻是到了後半夜,裡頭的人出來:“熱水,熱水……”
熱水早就預備好了,忙讓人送去。
穩婆道:“羊水已破了,怕是要生了。”
果然,裡頭開始傳出張素華的叫喚聲。
張靜一有些擔心,這時代的醫療條件,實在有太多的危險,於是便埋著頭,繼續找信箋,心裡在琢磨,現在……到哪一步了。
挨到了四更的時候,終於傳出了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
沒多久,穩婆便衝了出來,驚喜地道:“是男兒,是男兒……”
“呀……”這一刻,鄧健淚流滿麵,喃喃自語:“我有……”
淚灑衣襟之後,哽咽著繼續道:“我有外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