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哨聲已越來越近。
第三教導隊,一直趁著漢軍營大亂的時候,潛伏在建奴營附近,按照預定的計劃,此時,第三教導隊的竹哨吹起。
四麵八方的生員,已是衝殺而來。
他們輕鬆自如地依靠衣甲和胳膊上係著的紅巾分辨出友軍,聽從著哨令,迅速將混戰一起的漢奸和建奴人分割,而後……三五人為小隊,進行收割。
這種戰鬥,幾乎是一麵倒的。
哪怕是建奴人再驍勇,戰鬥意誌有多強,也不過是受傷的獅子而已,它的眼睛已經瞎了,大家不急著上前殺戮,而是不斷的將包圍圈收縮起來,待對方一有空擋,便隨著哨聲一齊衝殺上前,將人剁為肉醬。
張靜一提著刀,此時發髻已亂了,於是披頭散發,他砍翻了兩個人,這本是混亂不堪的戰場,可在他的眼裡,卻是井井有條。
幾乎所有的敵人都已分割。
每個教導隊各司其職。
建奴人和這些漢奸們,在奔逃和相互殘殺和踐踏的過程中,自己已殺的眼睛紅了,且筋疲力儘。
再加上被分割圍住之後,其實已經失去了大半的戰鬥力,沒有了協同,個人的勇武在這其中不過是笑話而已。
隊長們根據不同的情況,依舊用哨聲指揮著大家有序的進行殺戮。
很快,張靜一便尋到了一群被窩在拒馬那兒的建奴人。
顯然,這裡有一條大魚。
這人至少是個牛錄,在他的身邊,有十數個親兵,雖被包圍,可作戰卻尤其的頑強。
原本到了這個地步,已是山窮水儘,要嘛潰逃,要嘛哭爹喊娘的乞降。
可這些人,被裡三層外三層的生員們圍住,卻依舊緊握兵器,目露凶光,寧做困獸之鬥,一次又一次的妄圖突圍出去。
那被人擁簇的武官,更是如鐵塔一般,身上穿著厚重的鎧甲,猶如一頭發怒的獅子,手裡一根狼牙棒子,險些將一個避開不及時的生員砸成肉醬。
張靜一看著這一幕,心裡不禁想,不都說古代的軍隊,隻要有了兩三成的戰損,再精銳的兵馬也要崩潰的嗎?
果然……
有人騙我!
此時的張靜一,甚至有些後怕,若是在白日和這樣軍馬交戰,會是什麼結果,就不太敢想象了。
生員們見此,甚至有些膽顫。
這一路過來,他們乾的都很漂亮,唯獨沒見過這樣悍不畏死之人。
畢竟是一群新兵,即便再憨厚老實,也會有恐懼。
此時,張靜一已經定了神,臉色一正,大吼道:“殺!”
他這一吼,附近的教導隊隊長立即聽到了張靜一的聲音,於是立即吹起了全麵進攻的竹哨。
說罷,張靜一正待要提刀上前。
而就在這個時候,在他的身邊,隻見一個身影飛快地竄出。
一個個頭矮小之人,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手持利刃,突的越眾而出!
他如有樊噲之勇,一馬當先,率先紮近了那建奴武官。
那建奴武官豈是簡單之人?下意識地就舉起了狼牙棒狠狠砸下。
這個頭矮小之人顯然是早有防備,竟是被他迅速躲過了沉重的狼牙棒,隨即,敏捷的身子已到了這建奴武官的身側,手飛快地往前一推,一刀直紮對方的腹部。
利刃入體,這建奴武官猛地瞪大了虎目,口裡發出了怒吼。
而就在此時,其餘的生員也一並殺至。
武官身邊的親兵頓時被殺得片甲不留。
武官不甘心,似乎依舊還體力充沛,便丟了狼牙棒,竟一下子將那小個子的人拎了起來,隨即狠狠地張口,便朝那小個子的肩上咬去。
換做任何人……隻怕都肝膽俱裂了,碰到這種瘋子一般的人……而且一切都猝然無防,這肩頭上的疼痛,便足以讓人頭皮發麻。
可這小個子,肩頭被咬著,居然比這武官更狠,他死死地抱著武官,也張大了嘴巴,也狠狠地咬住了那武官的耳朵。
二人都是使出了吃NAI的氣力,彼此互相傷害,隨即滾在了一起。
其餘人紛紛上前搶救的時候,便見小個子的肩上血水自綿甲上滲出來,而那武官,一隻耳朵卻已被他叼在了口裡。
武官倒在地上,緊緊地捂著自己的耳朵,鮮血直流。
身邊的親兵,原本以為靠著自己的悍不畏死,可以嚇阻住殺來的敵人,可此時他們才意識到,他們遭遇的這些人……更狠。
這小個頭,被人搶救了回來,正是李定國。
李定國的口裡似還在咒罵:“建奴狗……氣力不小……”
少年人就是這一點好處,無論遭到什麼厄運,哪怕肩頭上的肉,竟都被那武官隔著綿甲給撕下了一塊,疼得他冷汗淋漓,臉色煞白,卻依舊還能咧著嘴,一副你瞅啥之類的英勇氣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