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皇帝頷首點頭,這是明擺著的,偏將是投靠了建奴人的漢人武官,也就是說,這顯然是一支建奴的漢軍,怎麼可能是主力呢?
於是他道:“這樣說來,你認為這隻是騷擾的軍馬?”
“騷擾又不像。”張靜一苦笑道:“因為對方顯得攻勢過於倉促,更多的像是臨時集結起來,進攻義州衛,進行報複。也正因為如此,他們貿然攻擊,而袁公組織反擊,立即能將他們擊退,臣倒是以為……可能是建奴那邊發生了什麼變故,以至於建奴內部,出現了一些問題。”
天啟皇帝聽了張靜一的分析,也不禁疑惑起來。
隻是這一番話,在旁人眼裡,滋味就不同了。
不少人用一種意味深長的表情看著張靜一。
他們的眼神大抵是說:你看看,畢竟年輕,容不得人啊,心胸太狹隘了,自己立過軍功,對於彆人的軍功,就各種的詆毀了,搞得好像……那堂堂遼東巡撫,隻是擊退了一夥老弱病殘一樣。隻許你張靜一擊的是精銳,人家打的就是殘軍?
天啟皇帝則是認真地道:“朕覺得……這很有可能,隻是……建奴內部,出了什麼問題呢?”
天啟皇帝是喜憂參半。
倒是禮部尚書劉鴻訓立即振振有詞道:“陛下,臣倒以為,張千戶之言,有失偏頗。袁公的功勞,是有目共睹的,試問這麼多年,我大明能擊殺對方偏將的,又有多少次?這樣的大功勞,朝廷該不吝賞賜,所以……臣以為……陛下應該立即下旨獎掖,切莫寒了將士們的心啊。而至於什麼偏師,什麼主力……此時怎好下此定論呢?這是廠衛的事,與遼東巡撫衙門沒有任何關係。”
“是啊,陛下,如此大的功勞,怎好不賞。”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這可是偏將……”
天啟皇帝皺著眉想了想,最後隻好道:“兵部敘功便是,到時擬個章程,呈送到朕這兒來。”
其實他還是覺得事有蹊蹺,隻是現在大臣們都喜不自勝,便也不好多說什麼了。
他歎了口氣道:“我大明的將軍,不知多少人死在建奴手裡,更不知多少人乞降歸附於建奴。而今……斬殺了一個偏將……雖是難得,可隻這樣的戰果,便要滿朝喜不自勝,反而令朕為之感慨。羞煞人也。”
他這行為,大抵和墳頭蹦迪,不,是人家結婚辦喜事的時候跑去吹哀樂差不多。
眾臣心裡頗有幾分牢騷,便都繃著臉。
天啟皇帝顯得很沒精神,最後一揮手道:“卿等退下吧。”
…………
此時,一艘艦船,已至登州。
從登州登岸,鄧健一行人,已是疲憊不堪。
可這個時候,他們一點也不敢鬆懈,依舊馬不停蹄地趕路。
等上岸之後,便立即尋了驛站,拿出自己的印信,而後一路騎行,到了運河。
運河這裡,直接登船,朝著京城進發。
那李永芳和那建奴人……沿途上傷口已漸漸的愈合了。
這建奴人嘴巴臭,但凡隻要有機會,便要破口大罵,於是隻好尋了抹布,塞住他的口。
而那李永芳,當他意識到,自己抵達關內的時候,已是臉色慘然。
作為天下第一號漢奸,他當然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進了京城,自己將麵對什麼。
於是這一路,他都一言不發,猶如活死人一般。
偶爾……鄧健問他一些話,他也隻是冷笑不語。
當然,趕路途中,鄧健也沒興趣這個時候撬開他的嘴巴。
這一路……鄧健都很謹慎,生怕惹出什麼事端,張靜一曾吩咐過,一旦拿住了李永芳,不要派人奏報,直接押送進京。
這樣的做法,自然是為了防止情報泄露。
鬼知道這關內是否有和李永芳有過聯絡的人,這些人一旦知道李永芳被拿住,隻怕早已如熱鍋的螞蟻,隻怕便是拚了性命,也要將李永芳滅口了。
而這些與李永芳聯絡的人,極有可能在朝中身居高位也不一定。
這倒不是說,這些人也已做了漢奸,而是……曆來這天下,總有一些身居高位者,難免兩頭下注的。
待走了七八天水路之後……鄧健一行人終於到了通州,而此時……京城已經遙遙在望了。
…………
五章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