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皇帝說罷,朝一旁的校尉使了個眼色,道:“將人放下來,叫那個武長春,先押著他好生將想寫的東西,寫出來,對外……就說朕將他連帶著阿敏一道殺了。”
李永芳被放下,隻一會兒工夫,他便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兩腿已無法站立,隻好由人將他抬到了椅上。
那武長春帶著諂媚笑容進來,想要行禮。
天啟皇帝理也不理他,與張靜一二人出去。
不過武長春顯然不在乎這個,主子爺們不都是如此的嗎?隻將他這樣的人當狗看。
他早就有當狗的覺悟了,跟誰乾不是乾?
隻是他心裡清楚,現如今,自己非要賣力不可,隻有賣了力,才顯出自己的價值。
他在這裡已經瞅準了,這個千戶所,很奇怪……
怎麼說呢,似乎自成體係,他們遇事,似乎沒有向上奏報,這就意味著,張千戶是個極為特殊的人。
除此之外,大明皇帝親來,對這裡還如此熟悉,這便可見……這千戶所確實和其他的錦衣衛有些不同了。
而這裡的人,與他想象中的那些密探、緹騎,甚至包括了建奴那邊為建奴辦事的走狗,都不太一樣。
這裡的人辦事很乾練,規矩也很森嚴,而且個個都是孔武有力,唯獨有一點,那便是不會動刑。
這些人所謂的動刑,不過是給你一個耳光或者一個拳頭,手段之粗糙和原始,簡直就是有負廠衛之名。
可在這方麵,他武長春可謂是人中龍鳳了,此等下三濫的手段,他都爛熟於心。
或許……他對這千戶所有用。
他很清楚,那個姓張的千戶,是很愛惜這些校尉的,一般極少讓他們乾那些下三濫的事,可這種事,怎麼能沒有人乾呢?不但要有人乾,還得有經驗的人乾。
武長春很清楚,自己能不能活,就得看自己能從這李永芳的口裡撬出一點什麼了。
於是,待天啟皇帝和張靜一出去,武長春便朝李永芳露出了瘮人的笑容:“泰山大人,咱們又要開始了,不要急,慢慢的來,事情,先撿緊要的說,你放心,絕不會害你性命的,你命長著呢,不活個十年八年,我這做女婿的,怎麼安心呢?何況,也沒法向張千戶交代不是?所以,這十年八年裡,你這日子的好壞,便在這上頭了!事情,咱們一件件地交代,不說其他的,便是我那嶽母大人有幾根毛發,你也得給我說個一清二楚,如若不然………嘿嘿……”
李永芳所能感受到的痛苦,統統都讓武長春榨了出來。
他顫抖著,心裡所生出來的,隻有無儘的絕望。
他很清楚,武長春既說他還能活十年八年,他就真能活十年八年,隻是這十年八年裡……他所遭受的慘痛,也隻有天知道。
更可笑的是,這武長春可是他親自調教出來的‘人才’,他當初不但極度欣賞武長春,還將女兒下嫁給了武長春,而如今,這一切教授的手段,統統都要用在他自己的身上。
“我說,我統統說……”他很清楚,在武長春麵前,一切的抵抗都是無效的,他哆嗦著道:“阿敏之所以去撫順,是因為朝鮮國的事,大金……不,建奴攻打朝鮮國,已攻克鐵山、定州、安州、平壤,渡過了大同江。朝鮮國王李倧逃到江華島,阿敏來與我商議的,便是如何招降朝鮮王李倧,以及對毛文龍用兵之事……”
武長春滿意地點頭,請人一一記下。
…………
天啟皇帝沒有先去尋魏忠賢等人,而是領著張靜一在這廨舍轉悠了一圈。
他一麵走,一麵沉吟,隨即道:“千戶所辦的很好,從現在起,千戶所要新建,所有的錢糧,人手,你要多少,朕就準多少,至於錢糧,尋那田爾耕去索要便是。”
“除此之外,一切關於建奴之事,新城千戶所可以便宜處置,不需經過南北鎮撫司,有什麼奏報,可以密呈給朕。”
張靜一一臉認真地道:“臣希望,所有的人員都需臣來甄選。臣還打算,新城千戶所上下,都不用錦衣衛原來的緹騎和校尉,而是都先經過東林軍校培養,臣打算在東林軍校,設特彆行動教導隊。”
“準了。”天啟皇帝想也不想便道。
張靜一又道:“副千戶鄧健,趁著現在無事,可暫時兼任特彆行動教導長,他畢竟有經驗,不但熟知廠衛的事務,而且此番也得到了大量的心得。”
天啟皇帝笑著道:“鄧健此人,朕從前總聽他不少‘糊塗’事,今日見了,卻發現傳言果然多有不實。”
張靜一則在心裡默默地道,那是你不曉得我二哥的厲害。
天啟皇帝突然道:“李永芳之事,統統由你來處置,他所交代的東西,你要記下,但是決不可示人。朕當然是要找人算賬的,隻是此時,卻不是給人算賬的時候,此時不可動搖軍心。”